由于李玉芳的父亲也在区公安局工作,任审询股股长。所以他俩均同住一个公安宿舍大院,两家相距不远。倆人认识后,便一块儿上学,一块儿回家,並常在一起做功课,有时在大宝家,有时在李玉芳家。可以说,俩人从小便是十分亲密要好。见两个孩子很合得来,双方家长也很高兴。
大宝至今还记得,他俩还在上小学时,有一次,大宝父亲下班回家,看到兩个孩子正在自家桌上做功课,便笑嘻嘻地对李玉芳说:“芳芳呀,你长大后就给咱宝儿做媳妇吧。”
“好呀,”小玉芳立即脆声答道:“伯伯,那你可要管我三顿饭呢。”
“当然管,当然管。我还要买肉给你吃呢。”大宝父亲乐呵呵地笑道。
只见李玉芳气喘吁吁地跑到大宝面前立住,对大宝关切地柔声说道:
“大宝,你爸的亊我知道了,你要挺住啊!”
“谢谢你!芳芳,我会挺住的。”
“你这是上哪?”
“我去殡仪馆,将我爹的骨灰取出,然后送回老家去。”
“我陪你去。”
“不用了吧。”
“那我送你上 火车,我还有重要的亊要告诉你呢。”
“好吧。”
于是,倆人便一同出了公安大院大门,乘上公交车。
在公交车上,玉芳对大宝说:“伟大统帅发出了最新最高指示,你知道吗?”
“什么最高指示?”
“你不知道,好,我来传达给你听吧。”
玉芳清了清喉咙,淸脆而又严肃地说道:“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大宝听到这一道最高指示,看着玉芳,不禁楞住了......
“现在,”玉芳又继续说道:“上面号召我们,要积极响应伟大统帅的号召,积极报名,我已经报名了。听说,已经报名的第一批,要分配到北大荒去。这几天就要出发了。现在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望着玉芳那期待的神色,大宝心里很是踌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问你话哩,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呀?”玉芳娇嗔地说。
“不去不行吗?”大宝口中坚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那怎么行呢,我们革命青年,应该积极响应伟大统帅的号召。再说,上面有文件规定,每家适龄的青年,只允许留下一个子女在家照顾父母,其余的都必须“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你也知道,我在家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呢。”
大宝此时心里很复杂,沉思了一下,对玉芳说:“芳芳,你看,我还要把我爹送回老家去安顿好,恐怕是赶不上和你一道去北大荒了。我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去,等我办好我爹的亊后,再去北大荒找你,行吗?”
见大宝这样说,玉芳心里也明白,看来一道去是不行的了,但她仍兴奋地说:“这样也行,你把你爹的亊办好后,就来呀,我在北大荒等着你呢!”
接着,玉芳又激动地说道:“北大荒可好呢,听说,那里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真是个好地方呀!”玉芳她那清澈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无限的向往。......
大宝看着玉芳那清秀而又兴奋的面容,心里酸楚,无语,脸上唯有苦笑。
到了殡仪馆,取到父亲的骨灰盒。大宝双手将父亲紧紧地抱在胸前,心里一股悲愤湧上心头,不由悲呛地哽咽着,泪流满面。
玉芳也流下了无声的泪水。她伸手抚摸着大宝的后背,低声温柔地安慰道:“大宝,别这样,你爸也会难受的。”大宝強忍着心中的悲痛,点了点头,与玉芳一步一步地缓缓出了殡仪馆,登上公交车,向火车站驶去。
玉芳将大宝送上火车安置好,並叮咐了几句,然后下了列车。她来到大宝乘坐的列车座位窗外,两人黙黙地相互对视着,脸上都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
“呜......”,随着列车汽笛的鸣叫,火车缓缓起动了。
大宝从车窗伸出手臂,向玉芳挥了挥手,说:“回去吧,芳芳。”
玉芳随着加速的列车紧跑了几步,大声地向大宝说:“大宝哥,你要早点来啊,我在北大荒等着你哦!”
望着玉芳那越来越小的靓影,大宝心里一股惜别的思緒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