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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崔长平 于 2015-5-28 18:54 编辑
樱桃花开（二） ■崔长平
（是雨滴的忧郁感染了你，还是你的眼泪被雨水打湿？手握一枚雨花石，难以名状的感觉，融入深秋的细雨，就这样时浓时淡、淅淅沥沥、绵延不止。黄昏时候，相思浸润的灵石，终于在寂寞里开花。而细微的花蕊，刺痛我的记忆。 我不敢探问，你的缘与劫。真担心一语未了，你的心事，会把我的双手，染成血色的沉重。一声叹息，便是沧海桑田；一掬情殇，回掩云卷云飞。 Baby，就让我为你撑一把小伞吧，我们，并肩而立，闲看人间花开花谢。来世，为了免遭分离 ----宁肯相拥成石，我们别再出土。）
菲儿，你肯定依然记得1990年春天一个晴暖的周六下午吧。那也是一个樱桃花怒放的时节。当时你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而我，已经参加工作两三年了。那时你真不该要求分配回到家乡的小县城，但你还是奔着我而来了，而且两个人的工作单位相距不到五百米！妹妹，你难道真的没有看到我们之间的最终结局么？我想，要是相隔很远的话，也许距离能够逐渐淡化我们之间的那种密不可分又似乎有点不正常的情缘吧。 在我寝办合一的房间里，我坐在临窗的办公桌前，你还是坐在床的一端，漫无目的地翻一本杂志。床上的被褥，是你进屋时重新给我叠好的。你幽幽地说：哥哥，以后你得学学怎么折叠被褥了，看你的床上，从来没有整整齐齐的样子。妹妹，说实话，要不是你，我真的不会拆洗被褥呢。看我身上的毛衣、毛裤，还有我的围巾、手套，哪一件不是你亲手织的啊。你长大了，我反而又像一个孩子了。我们都长大成人了，好像位置也颠倒过来了，你，总是把我当作不懂事的孩子看待。我给你递去一杯开水，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回答。我感觉当时的氛围有一点莫名地伤感。你接着说，大姨和妈妈前几天已经和你谈过了，她们说，我们之间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做主。过去她们不懂得近亲结婚可能会出现的恶果，现在知道了，也都想开了。不能结婚，就让我们做一对好兄妹吧。我看到你的泪水开始流下来。菲儿，一个多星期不见，你消瘦了很多。我感到一阵心疼，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随口问道：你有什么想法？你说：唉，无所谓，反正结婚不结婚都一样，一个人过说不定还清闲呢。
菲儿，这决不是你的心里话，在我的印象中，你过去很少有唉声叹气的时候。 当天晚上我做东请你吃饭，我也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好像你也喝了几杯呢。我仿佛从头到尾只听到你反复说着几句话：哥哥，你抓紧时间找个对象结婚吧，我不能再耽误你的终身大事了。你别担心我。我就听天由命吧。这世界上男人很多，但真正像你一样爱惜我的只有你一个。唉，你又哭了，妹妹。你这个傻闺女呀，你非得一条胡同走到黑吗？ 妹妹，我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去的？好像你搀扶着我离开饭店的吧，我可是第一次喝得晕晕乎乎的，头脑里乱腾腾翻滚。 第二天是周日，一觉醒来，我感到有一点头疼。当我慢慢地反转身子的时候，惊讶地发觉你我赤身躺在一个被窝里。妹妹，你当天晚上为什么不回去？我酒喝多了吧，你自己完全可以回去的。我都干了些什么呢？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 你满脸通红。第一次不叫我“哥哥”。你说：平，我自己也控制不住。看来今生我不能拥有你，但我得让你知道，我是一个深深爱着你的一个女人。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图赖你。我只是想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而已，我知道你也爱着我。我们今世不能做夫妻，来生一定要做。我需要你的爱，哪怕只有一次。 天啊，我们真的做了一回夫妻。我不能再责怪你了，菲儿。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爱！菲儿，干脆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吧。面对有情有义的你，我的理智顿刻被抛至九霄云外。男女之间爱到极致时，就是以身相许吧。我热血沸腾，情不自已，把你紧紧地搂在怀里。 事后我想：近亲结婚就近亲结婚吧，反正过去也有很多这样的现象，也没有见过有多少人生下来的是耳聋眼瞎、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儿。话又说回来了，即便生下一个残疾儿，我也认命了，堂堂男子汉，我会义不容辞地养活他们母子。人世间，到底有多少男女之爱，能有这般炽烈而深沉，二十多年啊，我们手牵手一起走过。为了心中的爱，一切都无所顾忌了。爱，根本就无法说清楚；等一切都说得清楚了，也就意味着爱的激情已渐渐消失。 我的情感，逐渐上升为理智，而理智，又蕴含着责任、义务和使命。菲儿，我要给我们的爱，一番温情，一种圆满，一份永久。然而，你的冷静大出我所料。你说：平，今生今世，我不会做你的妻子，不会做你的情人，我只做你的知己，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红颜知己”。你，还是把我忘记吧。我该做的，已经做了。我愿意做的，还将继续为你做。
菲儿，你想折磨我不是？我是一个有良心、有责任心、有爱心的男人，为了这份爱，我可以置一切于不顾。你说：不行，平，我到民政部门咨询过了。他们说我们这种情况的确不符合《婚姻法》，是不允许结婚的。我们都有知识的人，绝对不能干出傻事。我们可以爱，但不能违法，更不能因为我们的爱，给你带来终生的痛苦和遗憾。我不能自私的。 菲儿，你当时说话的语气很坚定，我有点惊讶、更有点不解地望着你。你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怎么能做到慧剑斩情丝？我向你发誓我今生非你莫娶！
我永远不会忘记1992年3月12日这个黑暗的日子。夜晚九点多钟，我正在华中师大图书馆里查阅资料，准备一篇论文。这时，同学小赵急匆匆地来到我面前，说有我的电话，是家里来的。我大吃一惊，赶紧走出图书馆来到寝室。根据常人的经验，深更半夜家里来电话，多数不是啥好事。不是要紧的事情，家里人肯定会等到第二天再打电话。春节过后我返回学校还不到三周啊，而且当年的“情人节”就在寒假里。你还记得吗，菲儿？我特意买好礼物到你家，我们那一天是在一起度过的，尽管当时这个节日还不被大多数人所知，但我还是很看重它的。我心里想：菲儿，不是家里出啥大事了吧，我的心跳顿时急剧加速了。掂起听筒时，是大表姐的声音。我明显地听出来她声音沙哑、故作镇静：平弟啊，菲儿病了，有一点发烧，可能是重感冒。1159医院的医生检查过了，不碍事。只是得在医院休息几天。小妹想让你回来看看，她说挺想你的。我反复询问是不是你病得很重，怎么不在县医院治疗；如果是重感冒，没有必要到市里的军医院去啊。姐姐支支吾吾地不愿回答。菲儿，我后来知道你当时生命垂危啊！我知道家里人在哄骗我，况且你平时极少给我打电话，你认为会影响我学习，而且一年多来你一直在找借口回避我。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是一个情感不易外露的人，也是一个极为通情达理的人。你是不会因为想我而让家里人夜晚打来电话的。那两年里，由于我外出进修，很少有时间和你呆在一起，见面时总感觉你日渐消瘦，但你说能吃能喝能玩地，没啥大问题。是不是工作太辛苦太累？你在工作上太投入了。我多次劝说你一定要注意休息、注意营养、注意心情的自我调节，可你就是不听话，你是不是想通过没死没活地工作去排解内心的苦闷和烦恼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风尘仆仆地赶到1159医院。尽管我流着泪再三哀求，但还是没有被允许进入重症监护室，我只能从窗口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你。当时，你依然处在昏迷当中。我好像走了百十里山路似的，双腿酸软而不停地颤抖，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了的情感，焦急、担心、恐惧、疼惜、无望、悔恨。我抚摸着窗上的玻璃，心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而你，不会听到的。几个姐姐和弟弟都在，他们一个个看起来伤心而疲惫，满脸愁苦地看着我。主治医师把我叫到办公室，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你得的是尿毒症，而且是晚期。经初步检测，治愈的希望不大。我还没有听完，就感到天旋地转，胸闷气短，但我还是强忍悲伤，问：医学很发达的今天，难道医院对这种病就一筹莫展、无计可施？！我反复哀求医生想尽一切办法去治疗，花多少钱我们都在所不惜。医生苦笑一下说：只有换肾了，不仅医疗费用很高，而且还不容易找到肾源。做一个这样的手术至少需要三十万元！就这，也不敢保证手术最终能成功。我急忙说：钱，我们筹集；肾，就用我的。你们没有保证，我们转院！医生说：如果要动手术的话，也是国内知名医生组成的专家组到医院坐镇，这里是军队的医院，医疗条件在全省都是名列前茅的。你，还是稳定一下情绪吧。我们当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菲儿，天无绝人之路啊！经过检查分析化验，我们可以进行肾移植！我说过，上天会保佑我们的！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进行手术！我祈求苍天怜惜我们，成全我们兄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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