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自己太当回事

崔长平

别拿自己太当回事

■崔长平

    每每看到街面整洁、彩旗飘扬、车辆绕道、交警林立、行人驻足、公安巡游时，无须多问，不是上级领导途经此地，就是高层官员驾临视察。要不多久，你就能看到警车前面开道、车队呼啸而过、转眼绝尘而去。即便是下基层走访视察，也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指指点点、走马观花。地方官员陪伴在侧，新闻记者紧追不舍，平民百姓退避三舍。中国的官僚们一向醉心于这种煞有介事、高高在上的做派，封建时代如此，后封建时代亦是如此。电影电视剧里就有很多此类镜头，暂且不说帝王将相、督抚知州，就是七品县太爷外出巡访，也是极尽威武风光：衙皂吆喝、鸣锣开道、仪仗堂皇、肃静回避、草民围观、鸦雀无声。由此可见，在“国粹”继承和发扬方面，这些“青天大老爷们”给我们树立了典范、作出了表率。

    冷静地思考一番，他们的做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究其原因，大概有四：其一：唯有如此，才能表现出他们春风得意、趾高气扬、位高权重、傲视一切的荣耀和气势，才能满足他们君临天下、万民景仰的“父母官”、“救世主”式的超凡陶醉心理。其二，他们不敢直接面对人民群众，因为野蛮行政、暴力执法、贪污受贿、草菅人命、勾结黑恶、道德败坏等路人皆知的斑斑劣迹而心虚胆颤、眼黑腿软，害怕公众的当面指责、公开唾骂、围而殴之甚至是抛石、砸砖、扔鞋、行刺。这种罪孽深重、贪生怕死的阴暗心态，使他们不得不如临大敌、加强戒备，远离人民群众、远离是非之地。其三，官场消费心理使然，因为人家的官位和排场是花钱买来的，不管这些金钱是不是来路不明、肮脏不堪甚至是沾满血污，反正随行就市、明码标价、现金交易，该消费时就光明正大地消费，该摆谱时就轰轰烈烈地摆谱。花钱买官、银货两讫、理直气壮、你奈我何，不大肆炫耀岂不是有点像衣锦夜行？其四：人家原本就不是深入基层、调查研究，走近群众、关注民生的，纯粹是借视察之名而游山玩水、散心怡情、山吃海喝、联络感情的，又何必走到村庄田野、工厂车间与人民群众推心置腹、促膝谈心呢？能蜻蜓点水地走走过场就很不错了。当然，封建时代的清官廉吏尚有“私访”一说，而当下的“人民公仆”全是“公访”，可见九斤老太的话还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场面：如果是市级领导前来视察，陪同的县级领导总是不敢靠镜头太近，一路上小心谨慎、满脸赔笑、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就像十分孝顺的重孙子见到日思夜念的曾祖父一样，全然没有自己出镜时的抬眼望天、旁若无人、不苟言笑、哼哼哈哈、双手叉腰、两腿岔开，一副小人得志的“中山狼”神态。当然，市级领导陪同省部级领导视察时、省部级领导陪同更高级领导视察时都是这般“温柔可爱，小鸟依人”的模样，我不清楚这种“前恭后倨”的pose是不是具有遗传基因的官场潜规则，抑或事先经过认真地彩排。不过，这在欧美等民主国家简直是不可理解也不可接受的，可是在中国这样官本位主义严重、社会阶层分明、等级森严、官民有别的后封建社会里却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

    由此，我又想起那个年代的焦裕禄，他为了整治风沙盐碱内涝、大力发展当地经济、从根本上改善兰考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而不顾病魔的百般折磨，夙兴夜寐、废寝忘食、呕心沥血、艰苦奋斗，双脚踏遍了兰考的村村寨寨、沙丘沟壑、田间地头。在风雨交加之日、冰封雪飘之夜，他还心中惦念着亲爱的人民，把棉衣棉被、粮食面粉、救灾钱款亲自送到老百姓手中。他没有警车开道、没有星辰拱卫、没有张灯结彩、没有迎来送往、没有山珍海味、没有鲜花掌声，甚至连专车也没有，他只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他没有死在酒桌上、没有死在刺杀中、没有死在情人的怀抱里、没有死在共和国的监狱里或者刑场上，他最终因肝癌而英年早逝在病床上！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共产党人、党的县委书记、人民的忠实公仆！在人民群众的心目中，一个骑破旧自行车的焦裕禄，要比坐豪华汽车的官老爷伟大一千倍、一万倍！一个死去的焦裕禄，要比那些靠作威作福、坑国害民而苟活的人活得更长久！

    很多时候，别拿自己太当回事了。你以为群众看你的眼光是崇敬与羡慕吗？非也，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敌意；你以为你的身后是赞美与歌颂吗？非也，你的座驾飞驰而去之后，大街上满地唾液，而且怒骂之声不绝于耳。由于都是众所周知的、堪称经典的“国骂”，我在这里就不向你转述了。尽管你的“民商”不高，但我仍然相信：你十分清楚老百姓是怎么骂你的。

                                                                                                                           （2011年5月21日）

香儿

欣赏佳作，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