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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山有个天堂寨,天下闻名。因为一山跨三省,一寨分两县,所以才有金寨天堂寨和罗田天堂寨之分谓。金寨的天堂寨去过不止一次,罗田天堂寨早有耳闻却一直没去过。我便一直有换一个角度看天堂的想法。
从六安市区到罗田天堂寨150公里左右的车程,是周末两日游的理想去处。于是,我便和老情人商量三月的第一个周末去看看,便当是一次有氧运动。去之前的头一天晚上,我在网上提前做了一点功课,了解一下空间地理位置,以便算计最优路线。网上一查,两个天堂寨一体两面,金寨的天堂寨在大别山北,罗田天堂寨在大别山南,还毗邻着一个被唤作南武当的景区,三个景区分属两省三县,如鼎之立,互为犄角。一地两景,我想此行性价比甚高。
因为对准是换个角度看天堂,我们便决定先看天堂,再看武当。上车点火导航动作连贯,直奔罗田天堂寨。谁知南武当风景区先入为主,过了英山草盘子镇,南武当就在咫尺。
沿着309省道,穿过张家嘴国家湿地公园、吴家山国家地质森林公园后,便是南武当风景区入口,宾馆、土菜馆一个挨着一个,迎宾热情,但人客不多,我们婉拒了土菜馆迎客的招揽,5分钟便抵达南武当山门前。手搭凉棚,环顾四方,极目远舒,虽没有北武当七十二峰,众峰嵯岈,万山来朝之气势磅礴,倒也宏伟气魄,玄武位靠山是老君峰,一字横排,恢宏、博大、厚实;朝山远见,忽隐忽现,左右虽然松散,但怀抱势成,只是案山似乎显得薄弱。门前是一条涧溪,走过汉白玉围栏拱桥,便是大门,整体地形尚可。景区规划龙虎殿、三丰殿和藏经阁在一条轴线,道教音乐园、素菜馆、宗师府及钟、鼓楼分散在两边;除了藏经阁、道教音乐园、素菜馆等待建外,已建成的龙虎殿、三丰殿(云外仙都)一袭黄色的“故宫瓦”,砖木建筑,檐牙高啄,钩心斗角。570个台阶两旁,松柏苍翠,阶边雪松矗立齐整,像是挺拔的仪仗礼兵,威严肃穆。如果藏经阁建成,整个轴线将直达老君峰下,加上已有的台阶,从龙虎殿到藏经阁恐有1000多个台阶,如植以漫山遍野,四季常青,不苛细节,则气势恢弘甚至不输南京中山陵。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及至云外仙都三丰殿,里边有香火但不旺,祥云绕却嫌淡。旁边是位“一心精修忘尘缘”的年轻道士。我虔诚地双手合十,行礼默念。殿外两边耳墙写有“武当祖庭”“万法归宗”字样,地上立有 “龟蛇合体雄大别”字牌的龟蛇合体。殿前单层厢屋门前种有几洼菜园地,想必是道士们自给自足。给我的总体感觉是,规划尚可,但建工不精,形体不全,内容不富实,加之缺乏打理,谈不上道风浓郁,道境昭然,更谈不上玄谜隐奥了。由此我想起一首与之并不相称的诗:弱柏倒垂如线蔓,檐头不见有枝柯,影堂香火长相续,应得人来礼拜多。也许是刚刚开发不久的缘由吧。如果后续投入跟上,规划完工,丰富其活动,弘扬其推广,比如从国内请一名道教大师来此镇山传教,哪怕做一些调动诸元,遮掩骨龄之事,以屏蔽外人之法眼、神识之窥探亦可,再从北武当请几名武术大师,传授武艺,开办武校等,则自然是另一番景象,如此也不辜负此等山川形胜之天赋。
离开南武当已是下午1点多,饥肠辘辘,我们策马望天堂寨而去。到达天堂寨南门停车场,一打听需换乘景区公交且3点钟以后就不发车,我们草草吃了一碗米线加个鸡蛋,便匆匆赶上末班公交。候车闲暇,放眼北望,一线群山,峰少峦平,晚午的阳光照在几块白色的岩壁上,似乎挂在天边,疑是天幕,十分震撼!此时我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横看成岭,侧看成峰,千人一面,不如换个角度思考。依山而建的洋房小楼,宾馆酒店土菜馆,鳞次栉比,高低错落,跌宕起伏,极具西域风情。那一刻我顿生置身天府之国,远看川西高原之感。
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的盘山公路,我们合着一个节奏与公交车一起蹦跶了十几分钟,便来到登山点。听随车导游说,这条线沿途有小华山、观光电梯、玻璃栈道、鹊桥、哲人峰等景点,哲人峰是最大的看点,被称为五龙朝天堂之一。哲人峰的悬崖绝壁高约100米,神似一位大哲人的头颅,凝思北望,因而被叫做哲人峰。特有的花岗石及花岗片麻岩,风化后形态各异,形成奇特的山岳自然风景。天堂寨有小华山、白马峰、哲人峰、天堂寨、五龙朝天堂等五大著名景点,白马峰和天堂顶我上过,可没到过小华山和哲人峰,湖南韶峰有五龙朝圣之格局,天堂寨却闻所未闻。史书说五龙同朝指的是青、赤、黄、黑、白五条龙同拜天子,堪舆说讲的五龙朝圣格局指的是五条龙脉聚结一地,谓之结穴,立穴于此便生五龙朝圣之格局。我对山河形胜素有爱好,听导游这么一说,更加心驰神往,想一探究竟哲人峰是哪一条龙。可导游话锋一转说,因为保护绿水青山,景区电梯已经停运,需全程徒步到达,心中不禁哆嗦不已。
可能是常走平路少爬山的缘故,每次爬山过程中的前半个小时,人都感到很难受,我戏称为“黑障”现象。海拔1080米的小华山,徒步走到山腰,我们已经是气喘吁吁,像个冒着黑烟的手扶拖拉机。幸而有观光电梯。100多米高的观光电梯速度很快,十几秒便到了。走出电梯,回望来时跋涉之路,顿觉神清气爽。对面是一块巨大的光秃秃的岩壁,正昂首挺胸、十分坦然地向着夕阳,阳光下竟然闪闪发光,我想也许这就叫做“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吧,一股崇敬之意竟然莫名地从心底里升起。过玻璃栈道时,老婆佝偻着腰,梭巡不前,我连忙对她喊道,看着对面那块岩壁,学习他,不要有任何欲望,勇敢地走过来,无欲则刚!其实,我心也是虚的,菊花时不时地隐隐作痛。走到玻璃栈道的尽头,攀登一段凿出来的台阶,便是小华山巅。顾名思义,小华山就在于它有次西岳华山之险,曰:一组危岩秀峰,峰顶有几块巨石,镶嵌其中,欲坠不能,仿佛天外来物。但我身在此山,难识其真面目,并没有此种感觉,只觉得自己走在一条“蜈蚣岭”上,岭上石头或奇石嶙峋,或光滑无比,稍不留神便滑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我们的两双老腿不由自主地直打颤。游客们相互鼓劲说马上就要到鹊桥了,可极目望去哪里看得见鹊桥的影子,看得见的是那依山而建在跌宕起伏、悬崖峭壁上的栈道,像是缠绕岩壁的巨龙,直指哲人峰,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开国领袖用他那遗世独立、雄踞天外的视角,吞吐日月、睥睨天下的胸襟气魄写出来的那首《念奴娇-昆仑》,“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那一拨拨步履蹒跚、攀登不息的游客们,让我想起了长征路上坚强不屈的红军战士,羡慕他们有“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的乐观精神。导游说到哲人峰直线距离还有将近1400多米远,“望山累死马”。在平地20分钟完事,可是走在崇山峻岭、蜿蜒不绝的山岭间,是个什么概念,想想都怕。
优越的生活环境,垂垂老矣的身躯,让年轻时候“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斗志荡然无存,知难而退不只有些许遗憾,更多的是对体能的无奈和人生的屈服。与其在动荡中艰难地追寻,不如在平静中哲人般思考。自嘲式的安慰,吹走了我们心中的不甘。坐下来歇会儿,欣赏美景,拍照留影,制作一个抖音或者短视频,也不枉此行。
日怕午后。四点钟的太阳已经雄壮不再,夕阳的照耀下,淡淡的暮霭让山峦开始模糊,晚霞开始升起,像雾像雨又像风。极目群山,只见连绵起伏的山峦与天相接,仿佛被一层红纱笼罩,显得分外瑰丽。俯视山谷,生生不息的几缕炊烟开始袅袅升起,几声鸟鸣,一阵歌声,那是浓浓的人间烟火气。远远眺望着无法到达的哲人峰,真的像是巨大的不屈的哲人头颅,昂首向北,更加磅礴、高大、沉稳、睿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唯有傲日其楞那首醉人的《天边》才能代表我的心境:天边有一对双星,那是我梦中的眼睛,山中有一片晨雾,那是你昨夜的柔情。我要登上登上山顶,去寻觅雾中的身影,我要跨上跨上骏马,去追逐遥远的星星。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东坡老儿,我对您顶礼膜拜。您老不仅诗词绝美,看世界也是多么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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