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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邯郸陈勇 于 2022-8-26 16:13 编辑
怀旧系列散文之三
商 品 粮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将我精心喂养了将近一年、我家仅有的一头生猪,卖给了国家,完成国家摊派的一户一年一头牲猪征缴任务,国家返回十斤购粮指标票。当年,我们村没粮店,指标粮要到相隔六里外的腊里山粮店去购买。 冬日的一天清晨,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父亲递给的购粮券,将它和5元钱一道死死地握在手心,迎着霞光、踏着晨露朝腊里山粮店赶去。当年乡村还没有公路,从我们村到腊里山村要穿越无数条田埂小道,一路泥泞来到腊里山粮店时,火红的太阳已高高地挂在东边的天际。买粮的人很多,早已排成一条长龙,我排在人群当中,随着人龙缓慢地向前挪动。 直至太阳快要升顶时才轮到我,我小心翼翼地将购粮券交给穿着一身绿军装的阿姨,阿姨用她毫无表情的大眼睛,瞟了一眼购粮券,头也不抬地说:“3元5角。” 正在这时,一位身穿绿色军大衣的高个叔叔,走到我面前,也不用排队,就大声说:“小宋,给我来10斤大米。”正在为我称米的阿姨见到穿军大衣的叔叔,脸上立马堆满了笑颜:“魏所长,您亲自来买米呀,好啰……”于是,把我凉在一边,手脚麻利地为叔叔称起米来。 “高高的10斤,1元3角4分。”阿姨笑眯眯地说。 交完钱,只见那位身穿军大衣的魏所长,提起米袋,转身,扬长而去。 我十分不惑地凝望着渐渐远去的叔叔背影,内心在不停地问自己:他怎么就不用排队呢?更让我不解的是:同样是10斤米,他怎么就只要1元3角4分,而我却要3元5角呢?我内心不停地嘀咕着,终于鼓起勇气问眼前正在称米的阿姨:“阿姨,刚才那位叔叔同样买10斤米,怎么只要1元3角4分,而我却要3元5角?” 只见正在低头称米的阿姨突然站起身来,绷着一张阴沉的冷脸,眼睛大大地盯着我说:“人家是吃商品粮的,你也想吃商品粮?” 面对气势汹汹的阿姨,我胆怯地低下了头,像做错了事一样,不敢正眼看阿姨一下。 回家路上,我全然不顾高一脚低一脚的泥泞小道,一路疑惑:什么是商品粮?什么人才能吃上商品粮?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参加了“工作”,可是我怎么也转不了“正”。不管我怎样努力工作,尽管我业务非常优秀,却始终是个低人一等的临时工。 在那个年代,我们家最大的官,就是我的父亲曾经当过两年生产队的记工员。面对窘境,我常常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1983年因无法转正,在镇卫生院当了三年助理医生的我,因不在编被辞退了。 直到1986年,在我的恩师——黄慕哲院长的多番引荐下,历经两年多的努力,经当年市委书记张发懋特批,我终于在1986年11月2日拿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商品粮户口簿。当接过红彤彤的户口簿时,我一脸茫然,欲哭无泪。 这本让我羡了十几年,想了十几年,思了十几年,盼了十几年,象征一个人身份标签的商品粮户口本,当今朝拥有时,已失去了它苦求时的光环,已失去了它梦寐时的澎湃。 其心倦矣,其泪也干。 如今,商品粮已退出历史舞台,正从人们的记忆中逐渐淡去。可在我心中,它是我今生永远的痛,它是我今世永远褪不去的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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