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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万明 于 2022-7-11 15:53 编辑
怀旧系列散文之二
吃 肉 文/平虎
我有十五年没在家乡做过客了,前天表侄结婚,我欣然前往。 舅舅是个读过私塾、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高中毕业的读书人,虽一生务农,但颇有几分古代文人遗风,对中华文化、民俗、民风、礼仪都有一定程度的探究,在表侄的婚礼主办上就凸显许多民俗特点。 随着时代的变迁,现代婚宴大多现代化了。可舅舅家不同,无论是婚礼的安排、婚宴的做法,还是出菜的顺序、客人的座次,都彰显一种久违的民俗风情与传统讲究。 婚宴的第六道菜——“上肉”(六和肉谐音,寓意六六大顺),这时鞭炮齐响、锣鼓齐鸣。 只听见外面有人高喊:“上肉啰……主家敬酒啰……” 话音刚落,便见一年轻后生,双手托着红彤彤的托盘,托盘中央端放着一大碗香气四溢的“东坡肉”(我们当地民间又叫梭子肉),立即映入我的眼帘。青花瓷的大碗里,塔形放射状堆码着油光锃亮、酱红色、菱形、块状、热气腾腾的梭子肉被安放在餐桌上。一碗肉足有3斤多,每块肉约有一两多重。我已有二十多年没见到这席面了。 望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梭子肉”,思绪一下子穿越到我童年的时光。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十二年那年,最小的弟弟来到了我们家,本来就超支的家,并没有随着弟弟的到来而平添几分喜气。为了过年有肉吃,父亲赊来了两头小猪仔喂养。 在那农业学大寨年代,父母每天头顶星星出工,身披月亮收工。我是家里的长子,照看弟妹、做饭、喂猪自然就落在我的肩上。 父亲对我说:这两头猪仔要好好喂养,到了年底都能长到一百多斤,一头交国家完成牲猪征购任务,一头杀了过年。可是,不到一个月,其中一头猪仔发猪瘟病死了,另一头经兽医打了三天针后,奇迹般活了下来。我每天三次喂猪、打扫猪栏,渐渐,小猪仔就熟悉了我的声音,对我也格外亲切,每次见到我都“哼哼”地欢叫着迎接我。望着小猪仔活蹦乱跳地一天天长大,眼前常浮现过年杀猪吃肉的场景,口水不经意间就流了出来,恨不得生咬小猪一口。 转眼就到了腊月,猪栏里的猪也由小猪仔长成膘肥体壮的大猪了。可是有一天,来了一辆大卡车,停在我家门前,从车上下来三个人,我父亲领着他们来到了猪圈,用绳子将猪死死地捆绑起来。我站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把我辛辛苦苦喂养了将近一年的猪,抬上了卡车。随着一阵轰鸣,车开走了,扬起一路尘烟。 我家的猪在车上“嗷嗷”大叫着,我在车后拼命地追赶着:“还我家的猪……还我家的猪……,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依稀记得我们家当年连续有五年没有杀猪过年。每年腊月二十八,我母亲东拼西凑买了3斤猪肉回家,还有一斤雪枣,12粒硬冰糖(2角钱12粒),我们六兄弟一人分得一个雪枣、两粒冰糖,这便是我们期盼了一年的零食。 大年三十那天上午,母亲把3斤猪肉全部下锅,煮上一锅汤,待水烧开大约半小时后,将肉又捞起来切块,再将骨头、碎肉和十几小块肥肉重新放进锅里,加上事先泡好的红苕粉,这一锅猪肉汤煮粉条,便是我家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最美味的年味了。 母亲将切好成块的一碗干肉,放在高高的碗柜顶上,告诫我们:是留着招待客人时才端上桌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参加了“工作”,每月工资41元。可每月我得分给两个上学的弟弟每人15元,余下的11元便是我一个月的全部开销。无论是在单位食堂吃饭,还是在温泉、武汉进修、学习,我总是一个人偷偷地躲在一边吃饭,我的口水实在是经不住那肉香的诱惑。 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我的两个弟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他们不再需要我的钱了,加之结婚后我和我爱人的工资也涨了,我便天天喊着要吃肉,并且多吃五花肉。我常对我的爱人说:“我要吃肉,我要把曾经欠吃的肉全补吃回来。” 有肉吃的日子过了三年,我发福了,体重由一百来斤一下子飙升到一百六十多斤,血脂也升高了,还有脂肪肝。于是,我们家又开始吃素了。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家几乎不吃猪油,也少吃肥肉。 …… 望着眼前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梭子肉,我实在是禁不住它色、香、味的诱惑,用筷子挟了一块一层肥一层瘦的梭子肉,放进嘴里,顿时,一种久违的肉香沁入心脾,那爽滑、香醇、耐嚼、粘嘴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回味无穷。 吃着久违的梭子肉,品着久违的乡情,过去岁月的画卷像电影胶片般一帧帧浮现在我的眼帘,有悲,有痛,也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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