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参与互动,展示风采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立即注册
×
本帖最后由 听风看雨 于 2021-2-3 19:56 编辑
走出去
作者:覃江艳 最近,燕子忧伤了。 燕子一个人躺在她最喜欢的躺椅上,看着蓝天白云再也没有那种悠闲欣赏云卷云舒的随意,眼中带着浓浓的哀愁。 今年18岁的燕子,去年中专毕业回到家,父母给她在家门口找了一份工作。一个星期前,燕子被一位男孩表白了,这本是个高兴的事情,但燕子并不喜欢那个男孩,果断的拒绝了。可是,男孩的一句话确将燕子伤得体无完肤:“你以为自己有多漂亮,多了不起啊,不过是一个腿有残疾的残疾人,你没有照过镜子吗?哼”。残疾人,这是什么意思?燕子当时就蒙了。家里有一面全身镜,燕子从来看见的就是一位肤白貌美、明目皓齿的美人儿。下班铃声还没有响,燕子就急匆匆地往家赶,此时比任何时候回家都要急切,她要看看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残疾。 她站在自家镜前,镜子里的燕子瞪着和自己一样不敢置信的人,两人同时露出震惊:这是自己,这真的是自己?对面是一个从左腰部以下,没有曲线,没有肌肉,脚掌内翻不到四寸且没有脚趾头的丑八怪。 从燕子记事起,侍弄庄稼是父亲的职责;烧火做饭、洗衣是母亲的责任;喂猪、喂鸡、打猪草是她们三姐妹共同完成的义务;小弟最小,玩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有一次,二姐生病,大姐上学,小弟跑出去玩了,父母上工去时吩咐燕子将早上从地里扯回来的豌豆荚剥米。五岁的燕子不乐意了,凭什么小弟可以去玩我且要做事,愤愤不平的燕子丢下豌豆荚也跑去玩了。玩得大汗淋漓且腹中空空的燕子回家了,母亲坐在屋前的小凳子上正在剥豌豆荚,燕子跑到母亲身边,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妈妈,我饿。”母亲抬起手臂用衣袖轻轻地逝去燕子额头的汗水:“你瞧,豌豆荚还没有剥完,中午就没有下饭菜,光饭你吃吗?” 燕子从小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半年前才从爷奶家接到父母身边,因为燕子要上学了,爷奶的家在大山里面没有合适的学校。虽然父母也是农村人,但地处江汉平原,姥爷是老师,母亲是手艺人,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家里的生活条件在当地是屈指可数的,仅仅半年时间就将燕子的胃口养刁了,没有菜的米饭燕子一口都不会吃。“早上你如果把豌豆荚剥完了再去玩,现在就可以吃饭了。你看,大家都陪着你饿肚子。”母亲轻声批评着燕子,眼中有着小小燕子看不懂的轻愁。小小燕子终于知道了父母吩咐的事没有做完就不能按时吃饭,会饿肚子,那滋味是多么的难受。 燕子上学了,燕子在学校里完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上学打架、下学爬树、放假捞鱼摸虾,结果要开学了才发现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一个字都没有写。燕子慌了,怎么办?因为燕子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地怕老师,于是燕子将作业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四个字:作业完成。怀着忐忑的心看着老师拿起被自己翻到最后一页放在桌上的作业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燕子看到老师轻声笑了一声放下作业本走向下一位同学桌前,悄悄地、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长气得意的笑了。寸长的头发让所有的同学都以为燕子是位小男孩,而性子顽劣的燕子也以为自己是男孩,因为所有的亲朋和父母都是以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称呼燕子姐弟四人。一位男同学将燕子穿的母亲为她做的新鞋不小心弄坏了,燕子顿时怒了,不顾同学的道歉大打出手,连劝架的老师都不管,不但将老师的手抓伤还将老师新买的上海牌手表带扯断摔在地上。八十年代初期的手表是什么慨念,所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燕子吓坏了,站在老师办公室等待着父亲到来后的狂风暴雨的洗礼。 “原来是覃校长的孙女,向师傅的女儿,直接领回去吧。”父亲的到来让老师轻易地就将燕子放行了,连父亲的道歉和赔偿都没要。回家的路上,父亲轻轻地摸着燕子的寸头:“三,你是个女孩,以后不要轻易打架了,还是要有女孩的样子,好好读书,以后……”父亲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牵着燕子的手慢慢走回家。“哦,我原来是女孩”,燕子大大的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 慢慢长大的燕子已经是一名初中生了,褪去了顽劣,变得更加活泼开朗,唯一不变的依然是寸头,因为燕子不会梳头,而且寸头方便,初中三年,燕子喜欢穿衬衣、长裤,因为衬衣下摆往裤腰里面一扎,燕子觉得自己酷毙了、帅呆了,经常让不熟悉的同学把燕子当成了男孩。初三时,父亲专门为燕子亲自去县城买布、亲自设计,在母亲的指导下亲自动手缝制的连衣裙穿在燕子身上时,燕子只会“嘻嘻”傻乐,“三,这是一条公主裙,你是我们的公主,千金不换。”父亲如是说。 燕子姓向,初中有一篇课文叫《香山红叶》,里面有一段话是描述向导的,从此以后向导就成了燕子的绰号,同学们给出的理由是:不管是谁遇到什么学习生活困难,找燕子准能解决;不管是什么样的比赛,燕子总是积极参加,只要是集体活动总会看见燕子活跃的身影,就像向导一样带着同学们在书海中遨游。燕子从来就没有发现过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在“向导”的绰号声中度过了她的单纯的、快乐的学习生涯,告别温馨的校园,辞别新朋旧友,踏入社会。 今天的燕子第一次痛恨一个人,因为他戳破了燕子一直以来的自信、骄傲,从云端跌落到尘埃。燕子哭了,她终于明白了平时他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和听不明白的路人所说的隐晦的话语:“这个闺女,以后只能在家烧火煮饭。”“以后肯定是没有人要的。”“她的侉子怎么这样啊!”“可惜了,可惜了”....哭得撕心裂肺的燕子被母亲抱在怀里告诉燕子从来就不知道的一切。 母亲轻叹:“这都是命啊”。燕子和二姐是双生子,母亲说燕子两姐妹出生的那天漫天大雪,父亲请人用躺椅将母亲抬到医院,在路上休息时躺椅的腿突然断了一只。送到医院后,由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医疗水平医生只顺利接生了二姐的到来,而窒息的燕子经过医生半小时的紧急抢救,顽强地活了下来。“唉,一切都怪你走路太早,说话太早。”母亲如是说。七个月会说话,八个月会走路,九个月的燕子因为一次发高烧不会走路了,母亲急了,在省城一住就是半年,直到燕子又能跑能跳。母亲又怀孕了,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照顾燕子,看着恢复如初的燕子,就与父亲商量将燕子送回父亲大山深处的老家。这次分别因为交通不便就是整整四年,直到将燕子接回来念书时父母才发现,燕子的左脚已经不再是完好如初,就在刚将燕子送走的那年冬天,燕子左脚被柴火烧伤后又用裹脚布缠绕,终至变形。父母那个悔啊,可伤害已经造成,世上没有后悔药,父母只能面对现实,用平常心对待燕子,让她不要感受哪怕一丁点儿的区别对待,在今后的人生路上能够坦然面对。 燕子被严霜打蔫了,收起了展开的翅膀,卷缩在躺椅上,独自忧伤,没有了自信的眼睛一片灰暗,再也没有了神采。突然,一片阴影遮住了头顶唯一的一缕暖阳:“老三,你这算什么?这么多年都潇洒地走过来了,能够躲在厕所里大吼我是一匹北方的狼,吹着口哨、翘着二郎腿的假小子,竟然被不相关的人的一句话给打倒了?” “放屁。”燕子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并翻身坐起,怒气冲冲地瞪着说话的人。看着对面抱着双臂,站姿不雅的小弟:“你是来看笑话的?”“不,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句话的,听不听在你。”“有话就说,”燕子不耐烦地嘀咕一句。小弟放下手臂,蹲到燕子身边:“老三,走出去,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要老是待在家里,父母还年轻,正是我们子女远游的大好时机。不要惧怕异样的眼光,也不要相信母亲的话这都是命,因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大胆地走出去,就会有一个属于你的精彩绝伦的故事。姐,今天是我第一次叫你姐姐,因为你也是我的向导。” 小弟拉着燕子的手,讲述着姐弟四人之间成长故事中的囧事,描画自己大学毕业后对未知世界的憧憬。
燕子在小弟的话语中灰暗的眼神渐渐流露出光彩:“是的,18年都走过去了,我能跑能跳,和他人比又不少什么,还怕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走路早,说话早证明我聪明,证明我注定有和他人不一样的璀璨人生。我要走出去!” 嘴角含着微笑的燕子,告别父母,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生活了14年的家,像高尔基笔下的海燕一样:“在暴风雨来临时,在苍茫的大海上,像黑色的闪电,高傲地飞翔。”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走出去,燕子就是那只勇敢、高傲的“海燕!” 走出去,18岁的燕子带着热情的火焰和顺利的信心勇敢地,自由自在地书写自己精彩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