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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文学每周一文第18期作品《腊八节里说腊八》精选
当年的腊八粥
作者：姜庆涛
时光如水匆匆流过，却总能在历史的河床上留下斑驳的痕迹，正如我记忆深处的那些碎片，虽然断续却时常被那扯不断的故事牵拉着，由朦胧变得清晰起来。 又是腊八时节，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然而，几场寒流过后，今年的腊八却没有感觉到那么冷，自然也就不担心冻掉下巴的问题了。 清晨，走出家门，我却惊喜着漫天飘舞着的腊八雪，那片片雪花欢快地飘舞着，也打开了我记忆深处的那扇虚掩着的门，曾经的腊八节、曾经姥姥亲手熬制的腊八粥的味道、曾经的故事便一件件浮现在眼前。也将我带回到从前的日子…… 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而让我最期盼的节日便是春节了。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于是，每天翻着日历，数着日子，就如同数着天上的星星盼着月亮出来一般，盼着能早一天进入腊八。 腊八节的晚上自然也就是全家欢聚的时刻了。每到这时，笑语欢歌声总会充满那间不大的小屋。过节的日子姥姥是最闲不住的人，听母亲说，姥姥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厨艺高手，当然从小吃着姥姥做的饭菜长大的我也是很有体会的。 那个时候在东北，“腊七”一到便是每家每户采购年货的日子了。我小的时候最喜爱的就是和母亲一起做“年货采购员”了，好处当然是可以多吃多占了。 记得那年我还在上小学。进入腊月，寒冷的天气便应着时令悄然而至，寒风习习，连续的大雪是现代长大的孩子所不能想象的，腊月初七，本该是采购的日子，可是父母忙于工作，加班加点，没有时间采购食材了，眼瞅腊八将至，腊八粥怎么做？可急坏了姥姥。望着窗上冻实了的窗花，姥姥也只能一声叹息冥思苦想了。 姥姥的厨艺是一流的，但姥姥的智慧却一点也不逊色于她的厨艺，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然而食材的缺乏却没有难住姥姥。父母上班后，我便像“跟屁虫”似的跟着姥姥忙活起来，玉米，江米是家里有的，青豆是夏天的时候姥姥晾晒的，大枣，花生米是老家舅舅邮来的，可是怎么数也就这几样是现成的，看着姥姥又是淘米，又是洗豆的，我真不知道其他几样食材会从何而来。姥姥是一个很讲老礼儿的人，记忆中每年的腊八粥都没少过八样食材。带着不解，看着姥姥踱着小脚，屋里屋外地忙活着。不知不觉到了下午，各种淘过洗过的食材终于下锅了，但姥姥却又找出了几个胡萝卜、土豆和两个苹果。姥姥一边看着锅，一边打起了土豆皮。“又炒胡萝卜炒土豆丝吗？”我问道，姥姥看了我一眼没有回应，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见姥姥没回答我也只能看着了。打完土豆皮，又是一顿地洗，洗完了切。真是神奇的时刻到来了，姥姥仿佛变魔术般，一会儿的功夫，土豆丁，胡萝卜丁，苹果丁便被倒入锅里……那个“腊八”的晚上，是我吃到的最香的腊八粥。 几十年过去了，天南海北我也走过了不少的地方，各地的腊八粥也吃过了很多，也曾尝试着按照当年姥姥用过的食材做一顿腊八粥，可是总没有当年姥姥做出的味道。这时我真的理解了，为什么洪武皇帝放不下那顿“珍珠翡翠白玉汤”了。 时代在发展，人也在进步，但当年的老味道却久久地留在我的记忆中，留在了我的梦中……
腊八粥
作者：也无风雨也无晴
腊八是腊月的开端，一过腊八，便意味着春节来临。今年的腊八又一如往年，该来便来了。小区里为添喜庆，早就在大门两旁的绿植上高高低低地挂上了红灯笼。在腊七和腊八这一天，小区让大家领八宝粥。一群老太太和小孩子热热闹闹排队等着那一杯温暖。我和老妈从旁走过，看着人们微笑的脸，真有些羡慕。天气还有些冷，太阳已然下山，即使不下山，也被高楼遮的严严实实，看不见一丝儿笑意，时不时还有风吹过。老妈穿了紫红色的厚厚的羽绒服，戴着米色的毛绒帽子，扶着她的小轮椅走着，瘦削的脸上泛起一层笑意。说，就咱俩人，还是回家吧，家里好多吃的东西呢。
不错，家里有好多东西，生活在这个伟大的时代，吃穿不愁。在这个悬崖百丈冰的季节，家里的温度是26℃。而我们小时候，每到冬天，手脚都会冻肿冻烂，一到晚上，脚上的冻伤就又痛又痒，钻心地难受。被窝里冷得脱了衣服不敢钻进去，早上死活不愿出来。母亲做饭时，把我和哥哥的棉袄依次放在锅上笼盖上暖着，否则冰一样穿上好久暖不热。就那样的日子，我们长大了。当时一年又一年就那样过着，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以为生活就是那样吧。到腊八时，母亲会煮一大锅掺杂了各种豆子和米的腊八粥，还要腌一罐碧绿可爱的腊八蒜。家里七口人，在喝了腊八粥以后，就像是吹响了向春节进军的喇叭，忙得不分昏晓，忙得热气腾腾，忙得有滋有味。要人力磨面，在古老的石磨又称为“硙”，要蒸能吃一个正月的米面豆包，还要炸黄米软糕，炸丸子，烧肉，烧土豆，过年所有的食物都是自家地里产出又经了母亲和父亲的手做出来的。母亲还要给每个人做一套新衣，一双新鞋，在大年初一那一天穿了去给长辈们拜年。在那样寒冷的夜晚，我一觉睡醒，看见母亲巨大的影子投在光秃秃的墙壁上，还在低着头躬着背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针一线给我们做鞋袜衣服。现在谈起这些事，孩子们梦都梦不到过去的生活是这样的。全家人相亲相爱，大家都懂得父母的不易，也都各自努力学习，不让父母为自己操心，生活虽然艰苦，但其乐融融。
现在生活好了，平常想吃想穿一切东西都会直接送到家里，谁也不会等漫长的一年才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为什么，我却这么怕过年呢？ 自从六年前父亲过世后，过年对我们家来说就成了一件难过的事。尽管父亲去世时已经94岁了，但从此我们的大家庭便不再完整。母亲的白发像雪花一样纯洁，孩子们都像燕子一样飞走了。今年大哥又离开了我们，这个年更是过得江河日下，不再有小时候的情怀了。
看着人们喝着软糯的腊八粥，我从心底里祝愿： 天下家家常聚首，神州处处有春光。 腊八散记 文/若新 冬日的阳光总是很讨人喜欢，一窗的明媚让人不忍赖在床上。我的腊八就这样开启了温暖模式。 朋友圈、微信群里各种腊八粥目不暇接。而我却反其道而行之，早餐选择了汤面，并美其名曰为“腊八面”，尽享其中。 在众多的“腊八粥”中，一张照片抢入眼眸。画面中一名留守女童在简陋的灶台前，拿着锅铲翻动着青菜。这小小的年龄，原本该是承欢父母膝下，却要孤独地承担起沉重的家务。这样的一幕让我的心中生出几分悲凉，尤其是想到今天是腊八节，不知她是否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故而随心写下了诗句几行：
腊八 ——留守儿童的梦
今夜的梦甜得有些稠 像奶奶早上熬过头的腊八粥
奶奶望着窗外说 喝了这顿粥 爸爸妈妈就快从城里回来了
我数着日子睡着了 梦里我睡在菜田的垅沟里 妈妈放下锄头 用草帽驱走蚊虫 驱走茄花上的泪光
我紧紧抱着妈妈的胳膊 越睡越香 醒时却发现，抱住的只是 枕头里妈妈的味道 2021年元旦贺词中讲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取得伟大历史性成就，决战脱贫攻坚取得决定性胜利。”我想，这个女孩的家乡也该是脱贫了，爸爸妈妈是否可以就近找一份谋生的职业，让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得到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宠爱，不再孤苦伶仃，不再承担不该有的负荷。 就这样沉浸在留守儿童问题上多时，后来不觉间又联想到自己的故乡。故乡，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样界定哪里是我的故乡，很多年以前我曾经为此专门写过一篇《故乡》，但依然是徒劳，我的心似乎一直游走在故乡的边缘，从未找到，也不曽走进属于我的故乡。 在恍惚中我度过了腊八的白天，到了晚饭时分，想着虽然腊八是个民间小节，但还是要有点一仪式感。我选了八种食材：大枣、红豆、绿豆、花生、黑米、大米、小米、小碴子，熬了一锅名副其实的腊八粥，香糯的程度超乎我的想象。其实我只是随意找了几种家里现成的东西，没想到却带来几分意想不到效果。生活也许就是这样，不用要求过多，反而会多一份安乐。 看着自己煮的粥，又想起从前的日子，想起妈妈。一般腊八过后，妈妈就开始忙碌着过年的事宜，忙着为我们做新衣服，忙着筹备食材，那屋里屋外的身影，提前摇曳着节日的气氛。现在的年，过的越来越简单了，人也不用那么劳累，这是我们这代人的幸福还是悲哀，未置可否。 吃着腊八粥，想着妈妈，想着妈妈的味道，不由诗从心生：
腊八
氤氲蒸腾着希翼 一锅粥 熬制着新春的前奏
小米、红豆、大枣 和谐在一个香糯的世界里 乡愁融进腊八粥的味道 更粘更愁
窗外冰霜，在炊烟的引领下 渐行渐远，心情不再凝寒 游子的脚步踏着迎春的节奏 走进妈妈的泪光 爸爸的烟圈 腊八的一天就这样在闲思中渐渐飘过。
2021年1月22日补记 祥瑞腊八
作者：梁春云
粥里有八宝，盘中是祥瑞。 近日，我姐来电话了，说腊八节快到了，在腊八节这天一定要煮腊八粥吃。说过腊八节，吃腊八粥，就会平平安安、年年发发。姐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在糯米中加入红枣、银耳、花生、莲子，要小火慢熬，熬得黏黏的，就会好运“连连”呢！ 在老家，腊八粥也叫“八宝粥”，现在超市里都有售卖。“八宝”，远不止八种食材，大致有大米、糯米、薏米、花生、绿豆、红豆、黑豆、莲子、百合、红枣、银耳、桂圆、枸杞等十余种，这些食材营养丰富，经过较长时间的熬煮，易消化吸收。 “过了腊八就是年。”大人小孩吃这些易消化吸收的粥，可以在喜庆的春节即将到来之际祛病消灾，愉愉快快地过好春节。又加之“八”是“发”的谐音，有“吉祥八宝”“八祥瑞”之意，寓意颇佳。 我把镜头倒转到半个世纪以前，母亲熬煮腊八粥的情形历历在目。母亲先是在腊八节的头晚，就将腊八粥的食材浸泡，腊八节上午将水沥干，放入大铁锅里加上水，用大火熬煮，煮沸后接着慢火细熬两小时，加入适量冰糖，再熬20分钟左右，均匀搅拌，腊八粥就做成了。 母亲操持的厨房里，灶膛里的火苗“呵呵呵”地大笑着，一起发力往锅底窜着，锅里的各种豆啊、枣啊、莲啊……被底下“挠痒痒”似的火苗挠得满锅里跑，聚集的热量只有用劲涌到锅沿边，一股股甜甜的热气也铆足了劲儿，从锅沿边袅袅地汇拢，腾腾地形成雾气一般往上冒了，厨房里的热度增加了。 母亲因为一直站在锅沿边，隔一会儿就用锅铲在锅里很有力道地翻炒一下，以防粘锅。几个小时下来，母亲的深蓝布外套上，吸收了很多香香的雾气，房屋的旮旮旯旯也都氤氲了腾腾的雾气，满屋飘香呢。 嗅觉灵敏的小狗也不到处游荡了，伸长了脖子，前爪杵在门槛上，两眼望着灶台，望着铁锅，眼睛里放着光；兴奋的小鸟嗅闻到沁心的清香，也在枝头叽叽喳喳、啾啾啾啾地欢叫…… 我的姐劳作在田间麦苗空行里。那些被冻凌了的堰塘黑淤泥，任凭姐手中紧握着的铁锨的利刃在身上铲来铲去，甘愿粉身碎骨，再化着厚厚的棉衣，逐化霜凌，覆盖在麦苗的根部，当一冬的“暖宝宝”。 姐的背部在冒汗，但像利刃一样的北风，刮在姐的脸上、手上，使得姐的手一直僵硬着，几个手指头还被握着铁锨用劲地铲泥，震裂了几道口子，真是十指连心地痛。 此时，太需要一个节日来慰问一下了，需要笑声把快要让人窒息的冰凌驱除，需要歌声把寒冷的空隙填满，需要营养腊八粥的慰藉，慰藉辛苦一年的姐。这是姐内心的期盼…… 姐在田野里唱着期盼的歌，只等母亲唤一声：“快收工喔，腊八粥做好了，开吃啰！” 母亲站在高台子上唤姐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叠加，犹如持续而响亮的歌声，盖住了小鸟合唱团的声音，飘过了生命的旷野，就像东流大海的长江水奔流不息…… 姐早已咕咕叫的肚子，在收到了安抚它的指令后，兴奋得像百米跨栏跳的运动员，快步高抬腿，穿过一个又一个田埂，哼唱着“步步高，喜洋洋，发财发福吉祥年”的歌回到家中。 又冷又饿的姐，迫不及待地手捧香喷喷的、软糯糯的、热腾腾的、像月光一样柔美的腊八粥，几乎没有发挥牙齿的作用，就“呼噜噜”地连喝几口下肚。姐的脸上顿时红润了，手指不僵硬了，血液顺畅了，浑身暖和了。 我看着晶晶亮的腊八粥，表面漂浮着一层油亮亮的、软黏黏的一层，像隔离膜似的。我便用筷子将这膜轻轻扒拉到碗的边沿，伸出舌头的一刹那，就将归拢到碗边的一整张膜顺滑到喉咙里，上下嘴唇瞬时被糊了一层黏黏的东西。我用舌头舔着上下嘴唇。 姐说这是腊八粥的精华，不能浪费了，吃了身体好，“祥瑞若此，吉庆必来”啊！ 我趟过人生蜿蜒的小溪，穿越茂密的树林，走过无数的岁月，看过美丽的风景，吃过可口的佳肴，但儿时铁锅里慢火熬煮的、甜而不腻的、软黏馨香的腊八粥，就像被装入一个耐高温，能阻止热传导、阻止对流的封闭保温桶里，想吃的时候立马可取。 这是妈妈的味道。 这是一家人围坐在暖炉旁取暖，聚集“喜气”和“福气”的味道。 这是每天都像过节一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感恩社会，尊奉父母，静心笑颜，淡看平庸岁月，不断洗涤心灵的尘垢，使得灵魂得以净化和升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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