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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劲秋风 于 2020-11-24 10:00 编辑
蜿蜒曲折,不分昼夜,不舍冬夏,在江汉平原上静静流淌的天门河,是天门人的母亲河。 由天门河上溯,天门拖市镇到杨家浲的一段河,为天门和京山的界河,则名为永漋河。我老家住在离永漋河西只有三里之遥的丁家营(现天门市拖市镇丁云村)。 在当年,生产力低下,公路交通极不发达。走水路,则成为了人流物流资金流的主要流通形式。城依水流而建,镇由江河而兴。因此,在永漋河的东岸,就诞生了一个当年的京山重镇永漋河镇(现简称永隆镇)。 从永漋河乘船下行,经拖船埠(拖市)、灰埠头(灰市)、渔薪河(渔薪),可直达天门。最后经汈汊湖,可到达汉口。当年,走水路几乎是下汉口的唯一途径。因此,人们把小孩尿床也笑称为“下汉口”。意为,睡梦中,你在床上走了“水路”。 辛亥革命前,太平军、捻匪多次血洗永漋河。在几次保卫永漋河的战争中,仅丁家营的丁氏族人,失踪被掳阵亡者累计就达86人之多。当地团练在永漋河镇杨家浲与杀人如麻的太平军血战一场,死伤过万。那真是尸横遍野,景象惨不忍睹。永漋河在经受了N次腥风血雨的洗礼后,仍顽强生存着。 清朝末年,永漋河刘家榨的刘英、刘铁、刘杰三兄弟,就是从永漋河乘船,经天门,下汉口,到日本留学,与革命先驱孙中山结下了革命的友谊。回永漋河后,与武汉的革命志士遥相呼应,在永漋河高举义旗,策应了推翻满清政府的辛亥革命,从而让永漋河也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辛亥革命后,民心不稳,社会动蕩。北伐战争的风云变幻,土匪武装的烧杀掠夺,红白地区的拉锯恶斗,日冠铁蹄的残暴蹂躏,汉江溃口的洪水肆虐,永漋河人民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好在,勤劳勇敢的永漋人,一代又一代,仍然顽强地延续着永漋河的历史,延续着家族的香火和自己的生命。在N次被焚毁的废墟上,又N次傲然屹立起了更加崭新的永漋河。多灾多难的永漋河,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不屈的永漋河! 1935年前,我高祖父、祖父及父亲,都长期生活在永漋河镇。他们开了一间简陋的豆腐铺,利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维持了一家人几十年的简单生计。在此期间,他们与永漋河的街仿们,与河里的船老板们和船工们,结下了难忘的深厚交情。回到乡下,事隔几十年后,我父亲都能如数家珍般地说出一些船老板的尊姓大名,谈说起他们的音容笑貌。 我姨奶奶住在永漋河最热闹的河街,一直到文革才去世,是当之无愧让人羡慕的街上人。姨爷爷用自己在河街的住房开了一间小小的裁缝铺,生意马虎凑和。姨奶奶家房子的后面,有杉木搭建的吊脚楼。那一根根粗大笔直的杉木杆,立在位于河坡坚固的青石磴上,支撑起了整个吊脚楼的重量。这种鳞次栉比的吊脚楼,是永漋河居民们乘凉、晾晒、休闲乃至上厕所方便的理想之地。 从记事起,我从乡下,经常去光顾这个在江汉平原上闻名遐迩的永漋河。那是一个很新奇,很神秘,很能吸引人的地方。 五十年代,我和奶奶每年都要去永漋街上的姨奶奶家做客,姨奶奶一如既往地高兴,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客厅忙得不亦乐乎,一如既往地必须要去向街道申报来客的姓名、留宿时间等基本信息,一如既往地支持着政府对流动人口的管控工作。 在永漋河街上,看让人瞠目心跳的大把戏(杂技),理一个时尚的寸板头、看新奇无比的“无声电影”、看专业剧团的正规大戏、品尝正宗的钟祥蟠龙菜、将自已的光辉形象让摄影师变成黑白照片等,都写入了我人生经历的第一次。 去姨奶奶家作客,我都会去吊脚楼上,去河边,贪婪地欣赏永漋河的美景。澄清的河水、繁忙的渡船和木帆船、宽阔的石头台阶、光滑的青石板街道、各具特色的临街铺面、赶集时摩肩接踵的人流,至今犹在眼前。木帆船装卸货物的吆喝、叫卖声的抑揚顿挫、讨价还价的嘈杂,至今犹闻其声。 帆樯林立的河面上,运货的木帆船往来穿梭,是永漋河最显著的标志之一。得水路交通之便利,木帆船成了永漋河物资的主要运输工具。木帆船顺风行驶,蓬帆高扬,船老板端坐船尾,操纵帆绳,信心满满,悠然自得。帆船逆风行驶,则辛苦了拉纤之人。此时,他们匍匐弓腰,艰难拉动帆船前行。一声声咳哟咳哟的号子声,从拉纤人的嘴中哼出,木帆船徐徐前行。河坡上,拉纤人踩踏出的小路曲曲折折,泥泞难行,清晰可辩。 木帆船运来的布疋、药品、百货、生产资料、杉木等物资,丰富了永漋人的生活,促进了当地的农业生产的发展。永漋河周边的粮食、棉花、油料等农产品,也由木帆船运抵天门、武汉,乃至上海。这条日夜流淌的河流,及河里的来来往往的众多木帆船,对永漋河的发展,的确是功莫大焉! 土改后,父亲被安排在永漋河西岸的天门县新集村教小学。这是当年新集乡小学位于永漋河岸边的复式班教学点。一个班有一年级二年级三四十个学生。这所歪歪斜斜的草房,成了我父亲无私燃烧自己,热情照亮别人的地方。 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有的成了解放军战士,有的成了地方政府和企业的领导人。更多的人,则是由此而改写了祖辈皆文盲的家庭历史,成为了新一代有文化的劳动者。 草房学校周围的河岸上,堆积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杉木。这些由木帆船经过船工们千辛万苦,从湖南、江西、四川,经长江、经武汉、经天门河,运于此地的木材,成为了当地民居的主要建筑材料。 父亲一如既往地和永漋河的船老板们保持着长期形成的友好关系。 船老板们一般都是思维敏捷,头脑活络,走南闯北,熟谙江湖之人。他们经历广,见世面多,信息灵通。当地原来不产红苕,就是由他们带来了红苕种和完整的栽培技术,才促进了永漋地区红苕种植业的发展。 一天,父亲又从船老板那儿带回了地瓜及地瓜种子。这种和红苕一样,也生长在泥土里的东西,吃起来脆生生地清甜,很是受人喜爱。什么梨呀、苹果呀、香焦呀,从没见过的水果等,也由船老板们带到了永漋河,让人们眼界大开。当地人们第一次品尝到了这种从没尝过的绝美滋味。 永漋镇,得益于永漋河,得益于天门河,得益于长江汉水,得益于往来穿梭的木帆船及其船老板、船工们日复一日,经年累月的贡献,才发展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经济重镇。 对永漋河的儿时记忆,零碎而繁多。每当回忆时,像是品铭着一壶历史的玉液琼浆,其芳香醇厚的滋味,沁人心脾。 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水路运输被公路交通无情地取而代之。昔日繁盛的永漋河,也渐趋落伍,着实让人唏嘘。但历史的永漋河,毕竟曾经孕育出了江汉平原一个地方的文明,这是为当地人们永远引以为傲的理由。 后来,本人谋食异地,远离了永漋河。但对永漋河的记忆,却永远也挥之不去,终生难忘。 改革开放的春风,也促进了永漋河的巨变。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永漋河有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有勤劳智慧的人民,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生态条件和环境。永漋河镇定会涣发出勃勃生机,再谱写出时代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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