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祭祖母

杨银瑞

遥祭祖母

文/塞上雪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又是一年清明节。
  我久久伫立在淅沥的雨中，遥望着南方的沉沉云天，绵长凄然的思绪凭风吹雨刷，怎么也驱不散，遣不走……
  离家十年有余了，忘不了渭北高原特有的山势地貌；忘不了绵延纵横的八百里秦川；忘不了车水马龙、高楼栉比的古城盛景；忘不了柳荫蔽日、桃花沁脾的河道水滨；忘不了阡陌纵横、人影憧憧的碧野麦田，还有那溪头渠边的蛙声一片。然而，凡此种种全都随着北上务工的劳碌与喧嚣，湮没在山城古道，淡忘在白云山寺，模糊在黄河之滨，唯有祖母的笑貌音容历历在目，永存在记忆深海……
  祖母赵氏，清朝末年出生在蒲城东党赵家坡一簪缨之家，淑贤备至，知书达理。民国十七年（1928年）因家道中落，鬼使神差嫁给佃农出身且长她十二岁的祖父杨氏五成。一九三一年家父双羊甫六月，祖父因患绝症撒手人寰。自此，杨姓一门，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祖母含辛茹苦，冀父成立，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迎来了一个又一个鸡鸣晨旦。一九六一年，我的降生给并不富裕的家庭带来了欢乐和笑声。从此，祖母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欣慰和满足。
  记得有一次，我用儿童狡黠而充满疑惑的眼光，眼巴巴地盯着祖母裹过的小脚问道：“奶奶，您干吗不改嫁呢？”祖母先是一怔，然后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失声痛哭，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滴滴打在我的脸上，滚烫烫的。我一时不知所措，窘态毕见，好在父亲见状帮我解了围：“不听话，又惹奶奶生气啦!”边数落边拉开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奶奶流泪，也是第一次令奶奶不快。
  后来听父亲说，祖母最不愿人提及她改嫁的事。她为了不让杨门绝嗣，父易姓氏，吃尽了人世间女人未尝吃过的苦，遭受了黑暗中国难以想象的世俗的冷嘲热讽。
  在我的记忆里，我是祖母的心肝宝贝，一则我是长孙，二则小时候我体弱多病。上小学时，来回接送一直是祖母，当我瘦小的身影蹦出校门时，她喜出望外地蹒跚上前,“瑞儿，我的宝贝！”边喃喃边紧紧的抱我在怀。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这令我的学姐学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自从父母生了弟妹，我就一直跟随祖母生活，她每天给我洗脚，洗脸，洗衣服。油灯下，还教我写字画画，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给我讲《水浒》；给我说《聊斋》。因此，我比同龄孩子知得多，见得广。
  无边落木萧萧下，万紫千红又逢春。秋去春来，1974年我上初中了，学校在十多里外的大杨镇。每逢雨雪天的周三、周六（我们那时一周回家背两次馍，学校没有学生灶），祖母总是迈着她那蹒跚的碎步，背着一粗布袋袋馍，外加一瓶她亲手腌制的小菜，送到我的学校来。临走时。从兜里摸出几角或一元零钱塞在我手里，然后拥我在怀，吻吻我的小脸蛋，眼里噙满泪花，依依不舍看着我，“瑞儿，好好学！”然后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回头给我摆摆手，示意我进教室去。
  狂风呼啸，雨雪纷纷，看着祖母蹒跚着的渐去渐远的背影，看到她那不足十公分长的参差错落的深深浅浅的小脚印，我潸然泪下，苦涩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
  后来，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省级知名中学---蒲城县尧山中学（杨虎城将军创办）。此时祖母已七十开外了，身体远不如先前那么硬朗。每每寒暑假，无论天气多坏，她总是在家门前那棵大槐树下，拄着拐杖，像一个木偶似地凝视着我家对面的南山坡，寻觅我渐次清醒的归影。邻里们见状便打趣道：
  “又在等您的宝贝孙儿哩，邻家婆？”
  “邻家婆，您将来可安享孙儿的福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就在我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祖母抱着不尽的企盼，带着无穷的遗憾离我们西去了。她没能丝毫分享我收到录取通知的幸福时刻；她没能分文花销我第一月的工资薪水；她更没见着我娶妻生子的天伦快乐，甚至十多年来连爱孙的一纸冥币、一炷祭香也难得一见。
  风吹杨柳含悲意，雨打残荷寄哀思。“奶奶，恕孙儿不孝。”一时间，我泪如雨飞，这是哀思的苦泪，还是感恩的热泪？抑或是孙儿难以尽孝的懊悔之泪……
  “回屋吧，爸！衣服全湿了！”
  鑫儿的叫声让我从悠悠的沉思中清醒过来。儿子责怪我淋湿了衣服竟全然不知。是啊，十多年啰，为着生计，为了学生，自己一直生活在亲邻指责声中，始终彳亍在无能报恩的忏悔的甬路上……
蓦地，我想起了《诗经》里的句子：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棘心夭夭，母氏劬劳[1]。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
  母氏甚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
  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2]黄鸟，载好其音。
  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呜呼！谨以此遥祭祖母

                癸巳年四月四日清明节


注：
[1]劬（qú）劳：辛苦，劳累。
[2]睍睆（xuàn huǎn）：美丽好看的样子。

清平乐

语言生动，意蕴绵长。拜读佳作，分享精彩！

皖平

我久久伫立在淅沥的雨中，遥望着南方的沉沉云天，绵长凄然的思绪凭风吹雨刷，怎么也驱不散，遣不走……

皖平

   离家十年有余了，忘不了渭北高原特有的山势地貌；忘不了绵延纵横的八百里秦川；忘不了车水马龙、高楼栉比的古城盛景；忘不了柳荫蔽日、桃花沁脾的河道水滨；忘不了阡陌纵横、人影憧憧的碧野麦田，还有那溪头渠边的蛙声一片。然而，凡此种种全都随着北上务工的劳碌与喧嚣，湮没在山城古道，淡忘在白云山寺，模糊在黄河之滨，唯有祖母的笑貌音容历历在目，永存在记忆深海……

皖平

上小学时，来回接送一直是祖母，当我瘦小的身影蹦出校门时，她喜出望外地蹒跚上前,“瑞儿，我的宝贝！”边喃喃边紧紧的抱我在怀。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这令我的学姐学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自从父母生了弟妹，我就一直跟随祖母生活，她每天给我洗脚，洗脸，洗衣服。油灯下，还教我写字画画，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给我讲《水浒》；给我说《聊斋》。因此，我比同龄孩子知得多，见得广。

皖平

1974年我上初中了，学校在十多里外的大杨镇。每逢雨雪天的周三、周六（我们那时一周回家背两次馍，学校没有学生灶），祖母总是迈着她那蹒跚的碎步，背着一粗布袋袋馍，外加一瓶她亲手腌制的小菜，送到我的学校来。临走时。从兜里摸出几角或一元零钱塞在我手里，然后拥我在怀，吻吻我的小脸蛋，眼里噙满泪花，依依不舍看着我，“瑞儿，好好学！”然后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回头给我摆摆手，示意我进教室去。

皖平

此时祖母已七十开外了，身体远不如先前那么硬朗。每每寒暑假，无论天气多坏，她总是在家门前那棵大槐树下，拄着拐杖，像一个木偶似地凝视着我家对面的南山坡，寻觅我渐次清醒的归影。

皖平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就在我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祖母抱着不尽的企盼，带着无穷的遗憾离我们西去了。她没能丝毫分享我收到录取通知的幸福时刻；她没能分文花销我第一月的工资薪水；她更没见着我娶妻生子的天伦快乐，甚至十多年来连爱孙的一纸冥币、一炷祭香也难得一见。


       风吹杨柳含悲意，雨打残荷寄哀思。“奶奶，恕孙儿不孝。”一时间，我泪如雨飞，这是哀思的苦泪，还是感恩的热泪？抑或是孙儿难以尽孝的懊悔之泪……

邯郸陈勇

我久久伫立在淅沥的雨中，遥望着南方的沉沉云天，绵长凄然的思绪凭风吹雨刷，怎么也驱不散，遣不走……

邯郸陈勇

离家十年有余了，忘不了渭北高原特有的山势地貌；忘不了绵延纵横的八百里秦川；忘不了车水马龙、高楼栉比的古城盛景；忘不了柳荫蔽日、桃花沁脾的河道水滨；忘不了阡陌纵横、人影憧憧的碧野麦田，还有那溪头渠边的蛙声一片。然而，凡此种种全都随着北上务工的劳碌与喧嚣，湮没在山城古道，淡忘在白云山寺，模糊在黄河之滨，唯有祖母的笑貌音容历历在目，永存在记忆深海……

邯郸陈勇

   记得有一次，我用儿童狡黠而充满疑惑的眼光，眼巴巴地盯着祖母裹过的小脚问道：“奶奶，您干吗不改嫁呢？”祖母先是一怔，然后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失声痛哭，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滴滴打在我的脸上，滚烫烫的。我一时不知所措，窘态毕见，好在父亲见状帮我解了围：“不听话，又惹奶奶生气啦!”边数落边拉开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奶奶流泪，也是第一次令奶奶不快。

邯郸陈勇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就在我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祖母抱着不尽的企盼，带着无穷的遗憾离我们西去了。她没能丝毫分享我收到录取通知的幸福时刻；她没能分文花销我第一月的工资薪水；她更没见着我娶妻生子的天伦快乐，甚至十多年来连爱孙的一纸冥币、一炷祭香也难得一见。

邯郸陈勇

鑫儿的叫声让我从悠悠的沉思中清醒过来。儿子责怪我淋湿了衣服竟全然不知。是啊，十多年啰，为着生计，为了学生，自己一直生活在亲邻指责声中，始终彳亍在无能报恩的忏悔的甬路上……

邯郸陈勇

欣赏老师佳作，发帖应按照规范曲发，详读姜老师的散文发帖规范！

皖平

祖孙情深，描写细腻，语言感人。未来及尽孝心，留下遗憾。此文尚可提炼升华。欣赏佳作，祝创作愉快！

若新

我久久伫立在淅沥的雨中，遥望着南方的沉沉云天，绵长凄然的思绪凭风吹雨刷，怎么也驱不散，遣不走……

文字凄美

若新

离家十年有余了，忘不了渭北高原特有的山势地貌；忘不了绵延纵横的八百里秦川；忘不了车水马龙、高楼栉比的古城盛景；忘不了柳荫蔽日、桃花沁脾的河道水滨；忘不了阡陌纵横、人影憧憧的碧野麦田，还有那溪头渠边的蛙声一片。然而，凡此种种全都随着北上务工的劳碌与喧嚣，湮没在山城古道，淡忘在白云山寺，模糊在黄河之滨，唯有祖母的笑貌音容历历在目，永存在记忆深海……

优美的文字，款款深情。感人！

若新

上小学时，来回接送一直是祖母，当我瘦小的身影蹦出校门时，她喜出望外地蹒跚上前,“瑞儿，我的宝贝！”边喃喃边紧紧的抱我在怀。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这令我的学姐学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自从父母生了弟妹，我就一直跟随祖母生活，她每天给我洗脚，洗脸，洗衣服。油灯下，还教我写字画画，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给我讲《水浒》；给我说《聊斋》。因此，我比同龄孩子知得多，见得广。

若新

1974年我上初中了，学校在十多里外的大杨镇。每逢雨雪天的周三、周六（我们那时一周回家背两次馍，学校没有学生灶），祖母总是迈着她那蹒跚的碎步，背着一粗布袋袋馍，外加一瓶她亲手腌制的小菜，送到我的学校来。临走时。从兜里摸出几角或一元零钱塞在我手里，然后拥我在怀，吻吻我的小脸蛋，眼里噙满泪花，依依不舍看着我，“瑞儿，好好学！”然后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回头给我摆摆手，示意我进教室去。

描写精细，画面感人。

若新

此时祖母已七十开外了，身体远不如先前那么硬朗。每每寒暑假，无论天气多坏，她总是在家门前那棵大槐树下，拄着拐杖，像一个木偶似地凝视着我家对面的南山坡，寻觅我渐次清醒的归影。

文字凝练、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