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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萧^易水 于 2019-3-4 00:22 编辑
桃缘 陈以忠 踏入里下河水乡的故土桃园，又见灼灼桃花，再闻花蕊上跳舞的蜂鸣，被风熏染的桃树枝，泛着微微褐红的醉意，捧着恣意娇羞的桃花，任黄绒绒的蜜蜂嬉戏着，那细微的花粉在空气中氤氲蒸腾，漫着被太阳炒香的悠悠桃味儿，记忆的小锁被悄然打开。 樱子第一次到乡下外婆家常住，是在她10岁那年，一根黄巴巴的独辫子缀在脑后，一对圆又大的眼睛很特别，时常有汪汪的清冷不经意地微露，好像小月亮似的郁郁着，尖尖的下巴与白白的圆脸挺好看的，只是很少见到她的笑。 我是被老师重点管护的“孙悟空”，自然是一个人坐在第一排的讲台边，樱子的到来，成了我这个“皮猴子”的同桌，一动一静的搭配，改变了我的人生之路，也让老师和同学们见证了奇迹。 不知道怎么的，我这个美猴王就像是遇到了观世音菩萨，从此安静了下来，上课时“调头扮鬼脸”的小动作销声匿迹，蹲在板凳上听课的姿势，变成了端坐着听讲。就连其他同桌之间的“国界线”，我也未曾刻画过，作业按时完成，字也写端正了，成绩也不断向第一名的樱子靠近。有时用一下她的香橡皮，直接拿了便用，她一眼瞄了我做错的计算题，手指点了那题的结果，我就知道重新验算了。不过，从没有过面对面的语言交流，却有说不清原因的默契。 妈妈有一天跟我说，樱子的妈妈因救一名落水学生去世了，她爸爸思念爱人而抑郁成疾，不久也去了天堂，留下孤苦的樱子，随外公外婆生活，你以后多陪陪她。我终于明白樱子的眼里看不到太阳的原因，心生疼，更想跟她近些了。 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独自来到樱子家，那是一个庄子东首的独居庭院，三面临河的半岛状桃园，房子掩映在桃林之中，那是我初识“世外桃源”的美妙意境。进入桃园，一只黑狗汪汪地吠叫着，似乎想把满园的桃子叫熟。随着轻轻的呵斥声，摇着尾巴的黑狗跟随樱子迎了出来，略显惊讶的樱子，第一次向我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樱子欢欣地带我去园中摘桃子，爬树是我这个“皮猴子”的强项，当我摘下几个又红又大的桃子递给红晕洇染的樱子时，她脸上那个笑得饱饱的模样，至今留在我的记忆里，就像那只蜜桃般甜鲜。 那天早晨，我们品尝了现摘的鲜桃美味，微酸、甜蜜、汁丰，桃香清新得像流淌着的小溪。我吃过不少的桃子，吃了也就吃了，那些酸酸甜甜涩涩都成过往，不算数的。唯有那天樱子家的桃子，仿佛桃汁还含在嘴里，咀嚼着、品味着，尚未吞咽。 也许，那就是初恋吧，才会毫无缘由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将一份滋味镌刻于心。那股酸酸甜甜的味儿，跟其他的甜甜酸酸不一样，在舌尖与胃间悄悄欢叙，时常加强着记忆里的那股酸甜的特殊价值。 每年的春天，我和樱子常常在桃树下，施肥、整枝，追逐、嬉戏，记得一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阳光将桃花燃得熊熊灼灼的，跑累了的樱子仰躺在桃树下，我神秘地在她耳边悄语：“送你一件礼物，闭上眼睛吧。”樱子乖乖的微闭着眼睛，静待我的礼物。我轻快地爬上了樱子身旁的那棵桃花繁茂的树，使劲地摇晃着桃树，只见一瓣瓣桃花欣然飘落，那粉红的桃花香瓣，给了樱子一件轻柔逸香的桃花霓裳，树上的我看着那天使般的樱子，不再摇树又忘了下来，竟然醉在了树上，仿佛时间在阳光下的桃林里凝固了。 樱子告诉我，她爸爸妈妈曾在江南做老师，特别喜欢桃花，就在他们的校园后山坡上栽植了许多桃树，长成了颇具规模的桃林，樱子的爸妈就长眠在那桃园里，永远注目着他们热爱的学校、守护着他们挚爱的校园，看桃花盛开、闻桃李芳香。 后来，樱子的外公外婆因年迈相继去世后，我们家收养了她，我和樱子成了同一个屋檐下的兄妹，樱子自然成为我的学伴和指导小老师，真可谓青梅竹马又形影不离，一起读完了中学，又一块考进了师范学校。 师范毕业后，喜欢桃花的樱子，回到她的故乡，在江南的那座美丽的桃园中学任教，秉承了她爸爸的物理强项，成了一名高级教师。我留在里下河水乡开满桃花的母校教书，近半个世纪来，我们甘为园丁、桃李满天。 樱子的爱人，就是她妈妈救起的那个男孩，如今跟她是同事，与她妈妈一样喜欢古诗文，一直从事语文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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