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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满洲国垮台那年,太和村马炮去鸡东打猎回家,走到毛驴子沟时了,太阳就快落山了,当他走到如今的大架山时,在七台河发源地,一个泉眼附近,撵起个蓝色狐狸,皮毛跟缎子一般,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马炮打了这么些年的猎,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蓝色狐狸,而且毛皮这么漂亮。
他本来不想打,怕打不着狐狸惹来一身邪。但是,又舍不得狐狸身上这张难得的皮毛,最终贪婪心促使他端起了枪。当他瞄准狐狸,要勾大栓的时候,突然眼前一片模糊,仿佛有个人站在那里。马炮犹豫片刻,仔细看了看,还是个狐狸,就“咕咚”开了一枪,狐狸抖落抖落毛,没打上。马炮自言自语地说:“没打上。”
再看狐狸,只挪了挪窝,并没有跑远。马炮就换上子弹,瞄准狐狸,又“咕咚”开了一枪,结果狐狸还是抖落抖落毛,回头看了他一眼,仍然没有跑的意思。
马炮看了一眼狐狸说:“还不跑?跟我叫劲是吧?”
狐狸跑了两步又站下了。
马炮来了牛脾气,随即换上子弹,又从腰间拿出烟袋,把铜烟袋嘴拔下来,随手放到了枪口里。说:“看你道行深还是我的枪法准?”抬手“咕咚”又是一枪。枪口随即冒出一股火舌,接着猎枪咔嚓一声就炸成了两截,马炮被火药爆炸时的冲击力掀了个腚蹲儿,脸被火药熏得漆黑,手也震出了血。
这回狐狸被打中了,前腿和后退都受了重伤,就见狐狸连滚带爬地奔仙洞山跑去。
马炮使劲扔掉手里的半截枪管,长叹一声说:“报应啊!你跑吧,从此后我再也不打狐狸了。
狐狸使出全身的力气,一阵猛跑,跑着跑着,就没劲了,还没有跑到王八砬子,就晕了过去。 桃山的宋筐匠儿子宋大海,这天正在王八砬子附近割苕条,见一只受伤的狐狸死在了山上,毛皮还是蓝色的,出于好奇,宋大海就把狐狸背回了家。
当宋大海回拿出狐狸让他爹宋筐匠看时,宋筐匠对儿子说:“你把它背回家干啥?胡黄仙是不能碰的,蓝狐狸更惹不起,可能早就成仙了,赶快找个地方念叨念叨埋起来。”
宋大海听他爹这么一说,马上把狐狸装在一个筐里,拎起来就要往外走,无意间看了一眼狐狸,就见狐狸一条前腿动了一下,再仔细一瞧,狐狸还有一丝气息,就说了句:“爹,狐狸活了!”
听儿子说狐狸活了,宋筐匠立即过来瞧看,见狐狸确实还有气,就让儿子把狐狸放在炕上,端来一碗水,给狐狸喂了点水,慢慢地狐狸竟然活了过来。
宋筐匠本来就相信鬼狐,就让儿子往筐里垫了点草,让狐狸舒服点。又亲自跑到山下积盛福中药铺,买来最好的红伤药,为狐狸前后腿做了简单包扎,还把家中的一只小母鸡杀了,给狐狸补养身体。
在宋筐匠父子的精心照顾下,五天后狐狸康复了,当天晚上狐狸就突然不见。
时光转眼到了一九四八年,东北大部分地方已经土改了,宋筐匠父子也早把救狐狸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天,宋大海挑着编好的筐去山下出卖,路过八道岗时,从一间空房子里出来个姑娘,看穿着打扮不像乡下人,老远就喊:“大哥,救救我!”
宋大海站下问:“怎么了?啥事呀?”
姑娘说:“我是从长春一步步走过来的,父母都死在了城里,来七台河已经半个多月了,由于成分不好,不敢在人前抛头露面,只能在半路上和人要点吃的,我现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大哥行行好救我一命,把我领回家中吃顿饱饭吧!”说着说着,姑娘就哭了起来。
出于同情心,宋大海山下也不去了,挑着筐转身就把姑娘领回了家。
宋筐匠见儿子领回家个姑娘来,就问:“你这是从哪儿领来的?她姓什么?叫什么?”
宋大海说:“她是从长春来的,爹妈都死了,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听说姑娘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还没等儿子说完,宋筐匠就把早晨吃剩下的苞米面大饼子端到姑娘面前,说:“这是早上剩的,吃吧,别嫌弃就行。”姑娘见到有吃的了,伸手拿起苞米面大饼子就吃,几口,一块苞米面大饼子就吞进了肚子里。宋筐匠见姑娘饿成了这样,就说:“别急,先垫吧垫吧,我这就给你做饭去。”说着就要出去淘米做饭,姑娘不好意思地说:“告诉我米在哪里,我会做饭,让我来吧。”
宋筐匠笑了。说:“好!这孩子实在,我喜欢。米面都在门口的囤子里,油在坛子里,盐和碗筷都是碗架子里,你就掂对着做吧。”说完,宋筐匠领着儿子就出去忙手里的活计去了。
姑娘到外屋找来脸盆,又用飘在水缸里的葫芦瓢舀了半葫芦瓢水,放在地上洗了把脸,然后就出去忙活做饭了。在姑娘出门倒水的时候,宋大海偷偷看了一眼,洗净脸的姑娘长得还挺漂亮......
不长时间饭就做好了,这时候天也快黑下来了,姑娘叫回爷俩吃饭,饭后天就彻底黑了下来,姑娘说:“大叔,空房子哪儿我就不打算去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太吓人了。再说也太远了,走回去得大半夜。”
宋筐匠想了想说:“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我这儿也有闲房子,一会儿把东屋炕烧烧,你自个住东屋,我和儿子住西屋。”
姑娘答应一声就跑到外面抱柴烧炕去了。
第二天早晨姑娘早早就起来了,没等宋筐匠和儿子起床,就把饭做好了。吃完饭后姑娘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宋筐匠就问姑娘:“来这儿一天多了,也没问你多大年纪了,叫什么名字?”
姑娘说:“我姓胡,叫胡翠芳,二十三岁了。”
宋筐匠自言自语道:“二十三,比我家大海小两岁。”就说;“我说胡翠芳,你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那?”
姑娘顿时红了眼睛,含着眼泪说:“八路军困长春已经好几个月了,城里的粮食早就没了,国民党军队连战马都杀了,老百姓饿得都人吃人了,我爹妈早就饿死了,我要不是趁城外围城部队不打炮的间隙,跟着难民逃出来,也死在了城里。”说到这里姑娘再也说不下去了,禁不住放声哭泣了起来。
宋筐匠一边安慰姑娘别哭,一边说:“你将来怎么打算那?”
姑娘止住哭泣说:“我一个姑娘家,在这里两眼摸黑,举目无亲的,又成分不好,能有啥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吧!”
宋筐匠说:“我儿子比你大两岁,已经二十五了,由于家穷,到现在也没人来提亲,你要是不嫌穷,就嫁给他吧。那样也好有个照应,你看怎么样?”原来从昨天姑娘进屋的那一刻起,宋筐匠就预感到儿子领回家个“媳妇”,今天又听姑娘说父母双亡,在七台河又无依无靠,一着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姑娘也大方,就说:“还说怎么穷不穷的,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家能收留我,就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分了。”看了一眼坐在墙角的宋大海,又说:“就是不知道大哥他同不同意?”
宋大海正美滋滋地听两个人说话呢,被姑娘一问,到不好意思起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末了,站起来一溜烟跑到院子里躲了起来。
宋筐匠笑着说:“别管他,一切由我做主!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姑娘说:“我不是说了吗,什么要求也没有,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安身的地方就行了。”
宋筐匠说:“那也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呀,最起码得做套被子,买件衣服什么的。”
姑娘说:“全凭公公做主,一切都听爹的安排。”
宋筐匠想了想说:“那就后天结婚。”
姑娘脸一红,说:“行。”
当天晚上宋筐匠就去了村长家,开门就说:“村长,我儿子大海要娶媳妇了!后天喝喜酒去。”
村长问:“谁家的姑娘?”
宋筐匠说:“媳妇家姓胡,叫胡翠芳,长春的。这不长春正在打仗吗,孩子的爹妈都饿死了,她要不是跑出来也饿死了,昨天大海去山下卖筐,在半道捡来的。”
村长说:“没问她家是什么成分?地主还是富农?或者和我们一样,都是贫农?”
宋筐匠说:“听姑娘说她家成分不好,由于当时她一个劲地哭,我就没有往下问。”
村长说:“不管什么成分,只要能给你家大海当媳妇就好,我没意见,你就琢磨着办吧。后天我还有事,就不去参你儿子的加婚礼了。祝贺你们!”
就这样,三天后胡翠芳和宋大海结了婚。
婚后,宋筐匠家立刻变了样,爷俩的衣服每天都洗得干干净净,屋子天天收拾得利利索索,饭菜应时应晌,家务活胡翠芳全包了。
没花一分钱,宋大海平白捡了个媳妇,而且又能干,又非常孝顺,宋筐匠想吃啥就做啥,乐得嘴都合不上了,逢人就夸媳妇好。
见儿媳妇把家过得井井有条,宋筐匠索性什么也不干了,把家中“掌柜”大权也交给了她,当上了只管吃饭睡觉,享清福的老爷子。从此后,宋家种地地打粮,卖筐筐挣钱,不到三年,就成为桃山村首屈一指的“富户”,见到的人无不夸胡翠芳贤惠能干。
听到人们的赞扬声,宋大海乐了,老筐匠更乐了。唯独有一件事让爷俩感到有些失落,就是结婚三年来,胡翠芳没能给他们宋家生个孩子,留条后。
一天,村子里有户人家孩子结婚,请老筐匠赴宴,酒席上老筐匠借着酒劲,对人们把心里话吐露了出来,在场的人听后无不为老筐匠感到遗憾。事后有些快嘴的人就原原本本地把话传了出去。几天功夫,全桃山的人都知道了,慢慢地就传到了胡翠芳的耳朵里,就听胡翠芳说:“我不能怀孕,我要是怀孕了非得见阎王不可,不过死就死吧,为了能给他们宋家留条后,我豁出去了。”人们都以为她一时尴尬,是在说着玩的,也没当回事。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没几天,胡翠芳真的怀孕了,第二年刚一开春就临产了。
那时候,农村人生孩子都在家中找“老娘婆”接生。桃山村的“老娘婆”是个七十多岁的小脚老太太,姓张,人们都叫她张妈妈。据老人讲,村子里五十岁以下的人,都是她亲手接到这个世上来的。
张妈妈被宋大海请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时候胡翠芳已经在铺着稻草的土坑上折腾好长时间了,张妈妈端着洋油灯近前看了看说:“快烧水!孩子马上就要生了。”
宋大海立刻跑到外屋抱来一捆苕条,老筐匠嘴里叼着烟袋,一边吧嗒着,一边往灶坑里添苕条,然后掏出火柴点着火,抬头冲儿子说:“唰唰锅,快添水吧!”这边爷俩忙活着烧水,那边胡翠芳一阵阵没好声地嚎叫,张妈妈一边安慰一边说:“快了,马上就生了。”一边喊着要这要那,一家人顿时全乱套了。
水很快就烧开了,老筐匠让儿子用大木盆把水掏出来,端到里屋,磕了磕烟灰说了句:“张妈妈,剩下的全仗着你了!” 张妈妈就像没听见一样,仍然要这要那,还不停地说:“使劲,使劲!”
宋大海给张妈妈找完了东西,看看没事干,就悄悄地退到的外屋,从腰间也掏出个烟袋,在老筐匠的烟口袋里装了袋烟,点着后,靠着老筐匠坐了下来,爷俩一边听着屋里女人的喊叫,一边吧嗒着烟袋,想着心事。
张妈妈还是一边让胡翠芳使劲,一边说:“快了,快了,就要生了。”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
张妈妈这时候着急了,跑出来对爷俩说:“ 孩子可能要难产,你们要有思想准备。”转身又回到里屋去了。
不知不觉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孩子还是没有动静。
就这样,翻来覆去闹腾了一宿,看看天亮了,胡翠芳不喊叫了,张妈妈累得也下不了炕了,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
老筐匠不得不去生产队,找队长要了辆老牛车,让儿子用牛车把儿媳妇送到山下刚刚成立不久的卫生所,一个叫刘秀峰的大夫接待了他们。检查后,刘大夫告诉宋大海:“病人垂危,血压已经快降到零了,看来命是保不住了,要是家属同意马上动手术,孩子还有生存的可能。看看你们同意还是不同意,马上做出决定”
宋大海听后放声大哭,一时没了主意。想跑回家问父亲老筐匠,时间不允许,已经来不及了。再三斟酌,最后还是同意动手术,取出孩子。
经过手术,医生从已经快要咽气的胡翠芳体内取出个健康女婴,取名小芳。宋大海把胡翠芳的遗体拉回家后,埋葬在离家不远的桃山脚下,还用木头竖了块碑,上面写道:爱妻胡翠芳之墓。
太和村马炮自从那次打狐狸炸坏了枪,回家后就再也没打猎。生产队没成立之前,靠给种地的人家打短工为生,高级社成立后,他就赶个老牛车给社里基肥。
一天,马炮赶着老牛车正走在路上,突然手舞足蹈,狂呼乱叫起来,拿着鞭子见谁打谁,立时疯了。家人知道后,找来好几个人才把他弄回家里。村里听说后都前来他家看热闹,有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对马炮媳妇说:“他这是中邪了,找大神给看看吧。”
马炮媳妇听后,立刻跑到小五站,把当时最有名的贾大神请到家里。贾大神看后说:“他这是狐仙附体了,先摆个香案,我让我的“报马”问问便知。”说着,贾大神便摆上香案,闭着眼睛,手里着根正在燃烧的香,坐在马褥子上,呵呵咧咧地请起神来: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
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树林虎归山。
鸟奔树林有了安身处,虎要归山得安然。
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脚采地,头顶天。迈开大步走连环。
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
先请狐来后请黄,请请长蟒灵貂带悲王。
狐家为帅首,黄家为先锋,悲王为堂口,长蟒为站班。
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赶将鞭。
文王鼓,柳木栓,栓上乾隆配开元。
赶将鞭,横三竖四七根弦。
三根朝北,四根朝南。
三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保江山。
文王访过贤,江太公保周八百年,
赶山山得动,赶河河得干,赶的老仙不得安然。
大报马,二灵通,各个山崖道口把信通,
你把千万银钱带,这些银钱,要请大堂人马下高山。
老仙你把高山下,帮兵我为你叫开三道狼牙三道关。
头道狼牙头道关,有人把守有人看。
二郎手使三叉戟,哪吒手晃金刚圈。
往日二位仙君都把闲事管,今日二位仙君还要管管闲。
眼前来到二道狼牙二道关,秦琼,敬德来站班。
二位仙君没把闲事管,帮兵我带老仙过了二道狼牙二道关。
眼前来到三道狼牙三道关,灶王老爷来站班。
家住上法张家庄,
老大张天师,老二张玉皇,老三给文文不做,给武武不当。
一心一意下凡做了灶王。
灶王老爷把头低,里仙莫把外仙欺。
各位神仙临来别忘带上三宗宝。
三宗宝,宝三宗,套仙锁,捆仙绳,马后捎带拘魂瓶。
三宝往你弟子身上扔,抓得不牢用脚踹,捆的不仅用足蹬。
捆身要捆心,心明眼亮一盏灯,心服口服才能说得清。
就在这时,马炮在炕上突然挣脱绑在身上的绳索,站起来呵呵咧咧地也唱了起来,看热闹的人都说他是鬼魂附体了,就听马炮唱到:
叫老仙来,叫帮兵,
请你仔细把话来听,
我本是个蓝狐狸。
五年之前他把我打,
也是我要显显法,
结果法不精。
打伤两腿不能行。
筐匠一家把我救,
吃了凤凰小精灵,
我为报恩折了寿,
生下一个小女婴,
犯了人兽不婚罪,
流落荒山不超升。
我找马炮来索命,
还我百年神仙功。
没等唱完,马炮一口气没上来,倒在地上就死了。事后人们了解到宋筐匠一家确有其人,这才相信马炮所说之言,于是猜想:先是马炮打伤了狐狸,宋筐匠爷俩又救了狐狸,五天狐狸吃了宋家一只小母鸡,狐狸为了报恩,跟宋大海过了五年,给他生了个女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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