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背影•记二先生（组诗）

安歌

光的背影•记二先生



正月

磨人，大道摊成粗糙砂纸
二先生驱逐的六十里，我十五年还是没走回去
众多老屋种在土下，只我的不敢发芽

山谷翻译为冰凌，那场事故译为故事
只我一人的头疼疾，春也不敢开刀

放开这个名字，少年们牵出陌生眼睛
男子牵出越来越低的声音

只祖奶奶豢养一头雪，保卫
他已缺席的高贵


二月

草木为春写简介，山风字字重读
唯一的轻
是睡成春的一部分的人
那扫干净历史的人

我们都像他的落叶，而秋天
已放于旧年

被大地引为至交，二先生
盖着一毯子野花

被迫辽阔，天空抒发雁阵


三月

梨花早已誊写给雨水
老客人在泪水中指认
大地的线缝裂开，山谷流出清明

我曾托一路青蒿送信
多年以后才觉，收信人地址
原错填为一个日子

而信封空空。空有一个潮湿的名字
青苔频生


四月

众多篱笆只有一排写过札记
我看到已是多年以后，它们影子
已托付给夜的黑

他已托付给黑的夜
十八年前柔软的四月，二先生还栖在春天
像珍珠栖在最后的蚌壳

他将冻结月圆，再有一个月缺。
札记写道。多年以后我身穿露水来读：

它们规规矩矩做着泥土。和先生一样
坚硬的事物认不出


五月

青色才站满山岗，五月才成熟
大地最后一次
收回说出口的词：二先生

月圆缺席，月缺缺席，月亮缺席
黄昏堵住水井口，堵截梨树的绿果子
堵住大地的咽喉——

吐出来，吐出来，把那个词
黑鸟哇哇示范：
吐出来，吐出来，把那个人

群山回喊，十多年响遍
我总不信是大地心意已决，活生生
收割了五月，一个人，
像收回麦穗


六月

街角一老翁拄着六月踱步
像西藏的山，月光高高叠在头上

一棵措措在开花，还想开花
一桥在渡水，还愿渡水
一个人活着踱步，直到不愿踱步
该是多大福泽。而有人扭紧自己

像扭紧水龙头，再不流泪了——

有别人代他流，像代他活着老去
就像谁代二先生


七月

果子一直在守卫甘甜，尽管被摘取
太阳在守卫一个白昼的眼睛

我计划守卫被岁月切割的部分：
石桥，未完成的信，形容词流过二先生

天空昭昭，若大鱼溺亡为一种尊严
昙花不须和泪看

若决然而去是昔人的高贵
青山不辞，我也可一同守卫


八月

八月风是一枚开果器
山城的硬壳打开，淌出桂花

借一滴回到时间子宫
二先生壳是柔软的，而香气坚硬

果子不会凋落，果子躲着不出生
而他乘往相反的方向

可结局打了个死结
尽管打了死结
一如提前告别的诗人，在穿过小孔之后

我们感激依旧：星星的针戳穿人类疼痛
亦曾缝合夜空


九月

高山立成一架木梯，搭往天空
寺庙滴开木鱼时
清凉一阶一阶向下走，野菊花向上

在三分之二处相遇，它们互赠露水——
光阴的眼珠

在千千万万注视中
整个九月，我都静止成一只山蚂蚁

清凉下到最后一阶，风才敲敲我额头：
二先生也曾与我互赠眼睛
所有离别的人也一样


十月

庄稼的肉身平铺在十月中央
绿绳索解开
我看见长路在风中行走，伤口合拢

有太阳运送金帛于门前歇脚
飞过的灵魂都在上面模仿大雁
写字或告别

我怀疑二先生也在其中，光点跃动
像极和我四岁的赛跑

那时我只会笑，跑来跑去把灵魂
抱给每一个笑的人

那时每个人都在跑着笑
雨水笑着落下。时间也仿佛
尚无分娩的痛楚


冬月

试图捆住青河，这头水豹子
冬月择以冷的眼
要劝一场风回头，先放它走向松岗

也许包含故意，那片大山的章节中
二先生的横竖缺席

可惜无一块青石会意。它们砌台阶
用字根非偏旁，从他鞋到心脏
到天空的鼻梁——

有云朵：大口大口白色的呼吸
代替人类屏息的部分


腊月

篱墙担一肩花枝。关于梅根，你不必追。
秋赠与果子也不留地址
故事不提，原谅一个人松墨纯正
又淡去

他被赦免头白，日光曾纺金线
一生可能的拐杖都长成乔木
山路温顺
他将山路系在脚腕上

他是个不结冰的人
我甚至怀疑他也从没下过大雪

除了三岁的腊月，父亲教我用算术学习信任
二先生背风雪过梁来：
我初次看见纯——

他们像一个核桃的两半
可父亲外壳严肃，二先生是庄严的仁

莲花王子

文笔精彩，欣赏佳作，加精华。

莲花王子

纳入2018年6月7日经典文学微信平台发布，公众号：QQ228220518

香儿

草木为春写简介，山风字字重读
唯一的轻
是睡成春的一部分的人
那扫干净历史的人

香儿

七月

果子一直在守卫甘甜，尽管被摘取
太阳在守卫一个白昼的眼睛

我计划守卫被岁月切割的部分：
石桥，未完成的信，形容词流过二先生

天空昭昭，若大鱼溺亡为一种尊严
昙花不须和泪看

若决然而去是昔人的高贵
青山不辞，我也可一同守卫

香儿

他是个不结冰的人
我甚至怀疑他也从没下过大雪

除了三岁的腊月，父亲教我用算术学习信任
二先生背风雪过梁来：
我初次看见纯——

他们像一个核桃的两半
可父亲外壳严肃，二先生是庄严的仁

香儿

文笔精湛，蕴含深邃。欣赏楼主的才情，创作愉快。

天香百合

梨花早已誊写给雨水
老客人在泪水中指认
大地的线缝裂开，山谷流出清明

我曾托一路青蒿送信
多年以后才觉，收信人地址
原错填为一个日子

而信封空空。空有一个潮湿的名字
青苔频生

天香百合

他是个不结冰的人
我甚至怀疑他也从没下过大雪

除了三岁的腊月，父亲教我用算术学习信任
二先生背风雪过梁来：
我初次看见纯——

他们像一个核桃的两半
可父亲外壳严肃，二先生是庄严的仁

天香百合

文笔精炼，意韵丰富沉厚，赞赏。

大漠箫寒

一组精彩！学习，问候安歌才女！

安歌

莲花王子 发表于 2018-6-7 11:55
文笔精彩，欣赏佳作，加精华。

谢谢陶先生抬爱，请多指教。

安歌

莲花王子 发表于 2018-6-7 11:55
文笔精彩，欣赏佳作，加精华。

谢谢陶先生抬爱，请多指教。

安歌

莲花王子 发表于 2018-6-7 11:56
纳入2018年6月7日经典文学微信平台发布，公众号：QQ228220518

谢谢陶先生，先生和编辑老师辛苦了

安歌

莲花王子 发表于 2018-6-7 11:56
纳入2018年6月7日经典文学微信平台发布，公众号：QQ228220518

谢谢陶先生，先生和编辑老师辛苦了

安歌

莲花王子 发表于 2018-6-7 11:56
纳入2018年6月7日经典文学微信平台发布，公众号：QQ228220518

谢谢陶先生，先生和编辑老师辛苦了

安歌

香儿 发表于 2018-6-7 16:37
草木为春写简介，山风字字重读
唯一的轻
是睡成春的一部分的人

谢谢香儿女士，问好

安歌

香儿 发表于 2018-6-7 16:37
七月

果子一直在守卫甘甜，尽管被摘取

谢谢香儿女士

安歌

香儿 发表于 2018-6-7 16:37
文笔精湛，蕴含深邃。欣赏楼主的才情，创作愉快。

谢谢香儿女士赐评，所见也深刻。亦祝愉快

安歌

天香百合 发表于 2018-6-7 18:36
文笔精炼，意韵丰富沉厚，赞赏。

谢谢天香百合女士，点评精湛。遥祝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