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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黑龙江李冲 于 2018-5-27 19:43 编辑
冰凌花 人们都知道,黑龙江是冰雪世界,古人说寒梅傲雪,上学的时候书上也说梅花欢喜漫天雪,世上唯有梅花能在暴风雪中盛开,可我这个土生土长的老东北人,在东北却始终没有见到过梅花。 后来才知道,梅花虽然在雪中盛开,但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温度不能太低,象东北这样,半年时间零下二三十度低温环境,是不适宜梅花生长的。 东北虽然没有梅花生长,却有一种叫冰凌花的小花比梅花还坚强,她才是真正不畏严寒,雪中盛开的奇葩。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在中学读书,春季学校组织义务植树活动,那年我们去离家十公里开外的河口林场一道岔植树,林场技术人员告诉我们如何挖坑,如何培土,记得栽树的口诀是:三埋、两踩、一提苗。 简单培训后我们出发了,走了很远的山路才到达要植树的那条大岭,男生负责刨坑,女生负责栽苗,从山下沿着规划好的路线一棵棵向山上挺进, 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但东北这地方还是冰雪初融,满山到处是没有化净的残雪,坑也刨不了多深,速度很慢。我们这些学生都是头一次进山,对什么都好奇,在这满山苍凉,没有一丝生命的地方,一种不知名的小花吸引了我的目光。这是一种和蒲公英差不多的草本植物,其形状如胡萝卜叶子,茎呈紫色,有绒毛;根为黑褐色,花金黄,在风雪中特别显眼。望着这如茶盅,似灯盏,颜色金黄,顶冰而出的花朵,我好奇地问同学们这是什么花?他们说也不认识,都说他们也是第一次才见到。 以前,我总以为在东北这样寒冷的地方,不到冰雪全部消融,根本没有植物生存,也不可能有鲜花盛开。现在亲眼见到这种不畏严寒的小花,顿时为她的顽强所折服。宋人陈良在咏梅中说:“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这种小花虽然不是梅花,但是她却比梅花还坚强。在诗人铺天盖地咏梅的时候,梅因东北实在太寒冷,却躲在关内,不敢面对塞外的皑皑白雪,甚或怕雪了。而这种不为人知的无名小花却在皑皑白雪中悄然绽放,它朴实,娇艳,甚至还有些许贫寒。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这冰雪尚未消融的初春,有一束含苞待放的小花陪伴,却让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喜,甚至从她的身上领悟到了什么才是坚强。此时,我真的爱上了这朵小花,于是随手摘了一把,揣在衣兜里,准备给那些没见到的人炫耀。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拿出了兜里的小花,她还是那样娇艳,一点也没用枯萎。林场技术员告诉我,这种花叫冰凌花,根本不畏严寒,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她就在冰上如约绽放,待百花盛开的时候,她就躲到角落里酣睡了。 冰凌花?世上还真有这种花。 以前东北人都把冬天窗户上由于室内外温差大,呼吸或水蒸气蒸发,印在玻璃上的带有树木或其它图案的霜雪叫冰凌花,我根本不知道大自然里真有这种植物,并且还能开出这么娇艳的花儿来,这不正是北方林海中的雪莲吗!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听到有人吟咏寒梅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家乡这不为人知的小花。她那不畏严寒的精神,不贪图名誉地位的品格,不正是我们这些憨厚朴实而又豪放的关东人吗。
鬼节 又到农历七月十五了,在民间,老百姓都把这一天叫“鬼节”。 我刚懂事的时候,每逢这一天老人们都说鬼要过节了,该给逝去的先人送钱了。我问他们该怎么送法?他们说去死人的坟头烧几张纸就是给鬼送钱了,并告诉我鬼不花活人间的钱,他们花的是烧掉的纸灰。 那时爷爷还在世,先是父亲买来黄仙纸,用一个圆形中间带方,老人们叫纸镍子的东西在每张纸上用木棒敲打一遍,然后放好,母亲和奶奶也把头一天蒸熟的十个小馒头放到篮子里,再带上一瓶白酒,一炷香,大约早晨七八点钟的时候全家人就上路了。 祖茔离家大约二、三里的路程,得走好长时间,它建在一片十分荒芜的沼泽里,三面环水,野草丛生,冬天经常有野狼和狐狸光顾,夜晚站在我家门前还能看到从坟场中飘出来的忽明忽亮的点点鬼火,平时胆小的人是不敢去的。长大后我才知道,小时候看到的鬼火,只不过是坟场中棺材腐烂的木板和人的毛发夜间发出的荧光。我们到达坟地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用镰刀割掉每个坟头上的草,然后从家族墓长辈开始,按辈分顺序上供、点香、烧纸,边烧边大声说某某先人收钱了,我们给你送钱来了!还得拿出几张烧着了的纸仍到坟外边,说是给孤魂野鬼的,防止这些没有人烧纸送钱的野鬼们抢夺我们给先人的钱,另外一层含义,也算是给阴朝地府做点福利吧。烧完纸之后再往每个坟头上压一张纸,临走时每个人都得跪下给先人磕三个响头,这样仪式就结束了。回家后每个人都要喝一口酒,拍打一遍衣服,以示在祖先的保佑下一年吉祥。
几十年过去了,转眼间我也年过半百,爷爷奶奶、父亲以及大姑、三姑、三弟都先我而去了那个未知的世界,又到七月十五了,你们都好吗?冷不冷?钱够花吗?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听到我的声音。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无时不在想念你们,多少个夜晚,在梦中总能见到你们那熟悉的身影,多想再见你们一面,重温一下你们的教诲,聆听点儿你们带有爱意的骂声。可如今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与漫长的回忆,在这满城尽烧黄仙纸的鬼节里,我只有站在小楼巷口,面向祖茔深深地鞠上一躬,愿先人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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