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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 祁金华 我老家的房子是祖宗留下的遗产,应该称为祖屋。但是我们都习惯叫它老房子。在我刚刚有记忆时,就听祖父说老房子有300多年的历史了。老房子虽然历经了300多年沧桑,但是从外观看上去端庄稳重,丝毫没有走样变形的迹象。只可惜,在1980年初春的某一天,老房子被拆掉了。近些年,每次我回到老家时都能想起老房子来,有时梦中又回到老房子里面。老房子里有我童年、少年的梦。如今,花甲之年的我有个心愿:就是想把从长辈那里听到的关于老房子的故事和自己印象中老房子的模样,用文字记述下来。留给自己在闲暇时翻看。 老房子坐北朝南,五间正房,青砖碧瓦。正房中间是灶间,前后开门,灶间里有东西两面灶台。灶间两侧是套房,套房外屋有一铺南炕,里屋有南北两铺火炕。房间东西南北跨度很大。窗户的格棂又窄又密,窗子的上部有横向轩窗,窗子底层镶有玻璃,室内宽敞明亮。 老房子沿用古代传统建筑风格,木架结构,所有衔接处都用凖卯,房子的主梁柁和二柁都是几百年的红松,直径很粗,一个人用双臂合围时,还剩下一大面不能抱拢。室内的天棚、地板、四周围墙,包括炕沿下面的立墙,均用红松木板镶嵌。进入室内如同进入木屋。日久年深,红松泛出红色光泽。两扇对开的木门利用上下门轴转动。这就是老房子原始面貌,古色古香。 老房子外边两侧有厢房,耳房,门房,是四合院的格局,和北京的四合院有相似之处,只是老房子的前后院落很大、很深,若问“庭院深深,深几许?”前院中间的空场大约有足球场大小,后院大约有篮球场大小。老家的村子位于榆树县、德惠县、扶余县三县交接处,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听祖父说,当年,老祖宗曾利用门房和院落开店。生意红火时院子里放满了车辆马匹,住店的客商络绎不绝。成为远近闻名的“祁家车店”。老房子见证了家族史上的兴衰变迁。 时光流逝,家庭固定资产代代相传。老房子的产权落到了我的祖父和堂祖父二人名下。五间房,二一添作五,以灶间中间为分割线,每家拥有两间半,我家住在东屋。 1952年土改时,老房子受过一次严重内伤。按照当时的政策,私有财产必须充公。我家和西屋堂祖父家都没有值钱东西可以奉献。当时土改工作队里有位工作人员,进屋后撒看半天,看到的是家徒四壁!忽然,他把目光盯到了天棚、地板及墙壁的红松板材上了,一声令下,整个房子除了梁柁、檩子、椽子之外,把室内所有的木板都拆下了,因为木板之间榫卯衔接的牢固无比,十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整整拆了三天。听母亲说:拆卸天棚时尘土飞扬,落到地面的尘土有半尺厚。拆下的木板堆放在生产队的院子里有高高的一垛,经过一年多的风吹雨淋日晒,板材变形变色。被生产队食堂当作柴禾烧火做饭用了。从此,老房子的内在美就成了昨日之花。从此,老房子伤了元气,屋内四处漏风。冬天,墙壁上挂满厚厚的白霜,如同冰房一般。但是,无论是冷是暖,春夏秋冬,东西屋两家人在老房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祖父有两个儿子,即我的父亲和我叔叔。父母亲生我们姐弟五人,叔叔家也有五个孩子,一家十几口人的大家庭,在一起过日子。西屋堂祖父家里四世同堂,总共有20几口人在一起。东西屋人口高峰时将近40口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通过灶间进进出出,两家人分家单过,有时又像是一个大的家庭,早晚间孩子哭、大人叫,热闹非凡。老房子里盛满了一家人的欢笑和幸福。 光阴荏苒,1973年秋天,父亲在距离老家18里远的五棵树镇盖了新房,当时我正在五棵树中学读书,我们一家随同父母还有祖父搬离老房子来到五棵树镇上住。叔叔一家仍然居住在老房子里。这时的老房子从外面看上去有些破旧,但仍然古朴庄重。梁柁和檩子,还是油光锃亮,色泽还是红彤彤的。其木质丝毫没有腐朽的迹象。 1979年夏天,离别老房子六年后,我首次从镇上回到叔叔家小住,这时的老房子风雨飘摇,这是因为对面屋堂祖父家把属于他自己的那两间半拆掉了,利用梁柁的木料翻盖新房子。剩下的这两间房子没有了山墙,形如地震后的断臂残垣。无奈,叔叔也把剩下的部分拆掉了,老房子如同一位巨人被劈成两半,轰然倒下。从此,老房子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 有时我想,300多年前的建筑,大可以称得上是古建筑了,300年前的民居,保存完好的,都成了观摩的标本。假若老房子还健在,便是古代民居的活化石!令人感叹的是,那个年代,有梁思成那样思想意识的人太少了! 如今,我作为老房子的后人,老房子离世之前那一段时间的“影像资料”已经收藏在我大脑的硬盘里了,尤其是回到老家,回到老房子原址,眨一下眼睛,就如同点击电脑图片,老房子粗粗的梁柁,高高的门槛,房顶上的烟囱,房檐下的燕窝,还有吱扭扭的开门声…… 都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响在我的耳际。 2017.1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