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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赵洪禄 于 2017-10-4 06:29 编辑
一碗苕片待恩师
那一年，我失学了。原因是家里凑不够学费钱！ 一九六四年春节以后，学校开学了，正读初三的我，因为家里凑不起五元学费钱，被迫中断初中的最后半年的学业。那时，我们九口之家，祖父母年迈丧失劳动能力，我们五兄妹有的上小学，有的读中学，只有父母二人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养活全家。记得那时一个强壮劳力每天挣十分，每十分价值二到三角钱。扣除全家分配的口粮，年年超支。自留地里产出的瓜果之类可以换些钱，鸡蛋除老人偶尔打个牙祭外也必须换成钱，那时卖蛋讲个数，一个鸡蛋大约二至三分钱。除此之外，钱啊，再无别的来路了。而家里的一切开销都靠此来路，包括穿衣、油盐，但不包括酱、醋，因为那是奢侈品，不敢奢望，茶呢，自是老茵茶，香炉草。凑足五人学费，真是难于上青天！ 说来也巧，开学十多天后，我出门正要随社员们去村里开会，就遇到朱文哲校长。他很惊奇地问我：“咋还在家里没去上学呢？”我把原因简要地告诉了他。他严肃地说：“你去开个啥子会，快回去收拾一下，跟我一路上学去。”原来朱校长受上级委派到我们村传达中央文件。那时他是茶坝中学副校长，我们斑的语文老师。我十分敬重他，他也非常喜欢我。我从小爱好文学，上初一时，我写了一篇长达二十多页的作文，老师在批语中写道：已具小说雏型。朱校长上语文课时，经常把我的作文拿到课堂上评讲。记得有一次评讲作文时，朱校长在黑板上先写作文题目，再写：作者某某。下课后同学们取笑我：了不起，作家！故意混淆作者与作家的概念，但我并不生气，甚至有一种洋洋得意的感觉。这样一来，师生之间的感情自然更深了。见他要让我复学，别提有几多感激之情！ 我回到家里把学习和生活用品收拾妥当，哼哼吖吖地洗了两根苕，切成片片，点火架柴，很快就煮熟了。就在这时，朱校长在房前的大路上喊我，我一步蹦出屋外应答，顺便说了声：“朱校长，来吃了饭再走嘛。”他说“好。”我一下子蒙了！单纯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请他吃饭，为了煮得快，连米都没搭一颗，而且苕片片也仅有两小碗。什么菜也没弄，就早上剩下的几粒泡萝卜。朱校长到屋了，我惭愧地说：“您等会儿，我去叫我妈回来做饭。”“你没煮饭？”“只煮了点苕片片。”“我爱吃苕片片。”……就这样我继续了学业。后来每每谈及此事，都会有人说我命好，遇到了贵人。的确，在困难时，有贵人伸手帮助我，在人生的岔道上有贵人引导我。 对这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不明白当时公社和村社怎么就没人陪同上级派来的使者？怎么就没有人招待呢？一碗苕片待恩师，让我愧疚了四十多年，直到二0一0年在巴城的一次老年人活动中，我一下子认出了朱校长，因为他的形象经常浮现在我脑海里。中秋前夕，我请当年的部分同学陪老师和师娘玩了一天，并赠送了一点小小的礼物，以稍抚多年愧疚之怀。此后不到两个月，朱老便辞世了。我太息而挽之云： 巴河哽咽恩师驾鹤云天路； 玉宇愁眉弟子伤怀泪眼泉。 并赋《诉衷情》一阕曰： 今朝驾鹤去云天，可巧遇婵娟？牛郎一对儿女，堪授道，启新贤。 愁觅句，夜阑珊，独凭栏。月光依旧，不吝清辉，普照坤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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