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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萧^易水 于 2017-9-27 22:10 编辑
1975年我在榆树县插队时,生产队长让我“看青”。 “看青”是个季节性的工作,它类似于现在的保安或护林员。说白了,就是在秋收季节看地,防止社员偷生产队苞米,这是个非常难干的工作。 不知队长出于什么考虑,我们队七十多顷地,再加上十多顷“黑地”,仅用我们两个人看青。另一个是当地社员,是一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复员兵,从我房东那儿与他排辈论,我管他叫老哥。 当时,我们那地方有狼,夜间在地里看地有危险。所以,生产队备有洋炮(火枪)。队长给我俩规定:夜间在地里巡逻不许拆帮,洋炮归老哥掌握,我拿镰刀。我俩每人一件棉大衣,我又自费买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看青”便正式开始了。这就意味着我俩这段时间不能回房睡觉了。 白天,我俩分开,一人负责一片儿。晚上,我们在生产队队部聚齐之后,再开始巡逻。 每天,我俩走到村口,老哥都放一枪,走到最南边地头放第二枪,走到最北边地头再放第三枪。每晚如此,少有例外。老哥说,这三枪是告诉队长和乡亲们,我俩没睡觉,同时也吓唬吓唬狼,我想也是。 我们每天都是这么巡夜,从来没有抓住过偷粮的人,队长也不深说我们。 秋天的白天真好,秋高气爽,满眼翠绿,闭上眼睛细细品,仿佛有股淡淡的清香。这时在地里铺块塑料布,盖上棉大衣,睡上一觉,真是舒服极了。 到了晚上,就开始遭罪了,东北秋天的夜晚,真冷啊,小风一吹,棉大衣根本不顶事,我们只能靠来回走或跑取暖。 有一天,老哥对我说:“我踅摸着一个好地方,是生产队仓院里的麦秆垛,咱俩今晚就去那儿。” 到了后半夜,我俩来到麦秆垛上,用手挖了两个洞,一人一个。人能半躺在洞里,洞口盖上棉大衣,真暖和呀,身上暖和起来人就容易犯困,我在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这时,我影影绰绰觉得有人边说话边朝地里走,这时我完全清醒了,“偷苞米的来啦!”像闪电一样在我脑袋里一闪,我赶紧掀开棉大衣,发现老哥早醒了(或许原本就没睡),在我叫老哥的时候,地里传来咔嚓咔嚓掰苞米的声 音。我从麦秆垛上跳下来,翻过院墙,蹲在路边。这时,我一手拿着电筒(没开灯),一手拿着镰刀,等着偷苞米的人回屯子。 守株待兔,十抓九准,偷完苞米,必然回家,到时候人赃俱获,也好交差。 这时老哥突然朝天放了一枪,掰苞米的声音立刻没了,我们的位置暴露了,偷粮人不可能再走这条路了。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哥每天要放三枪,这三枪明为吓唬狼,实际上却是在向老乡们报告我们所在的位置。 老哥见我陷入沉思,拍了我一下,示意跟他走,我们又回到麦秆垛上。老哥轻声对我说:“你别大惊小怪,你不吱声没人管。” “为什么?”我反问一句。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知不知道咱屯子有多少家都断粮了,每天只能烀土豆当饭吃。”老哥对我这样说道。 “啊?断粮了?”我诧异的问道。 “领导为了政绩吹牛,下边能不遭罪吗?再说了,咱们守着粮堆挨饿,傻不傻。”老哥边说边摇摇头。 “挨饿的就是傻子呗。”我接口道。 “那当然,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哥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 这回我彻底明白了,队长安排我俩“看青”,实际上就是放俩会走的稻草人。我们“看青”就是为了糊弄上级领导。如果,我真抓了偷苞米的人,尤其是屯子里的大姓人家的人,我就会成为全屯人的“公敌”,以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碰到偷粮者不抓也不行,被 人汇报上去,也是麻烦事。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碰不上,抓不着。 稻草人不怕冷,我怕冷,这些天挨冻挨得真冤,我盖着棉大衣,躺在温暖的麦秆垛中如是想道。 从那以后,我俩每晚就巡一遍地,然后回到仓院麦秆垛里睡觉,一直到“看青”结束。 “看青”结束了,队长对我俩这段的工作表示相当满意。屯里多数人都向我俩示好,我心里明白,这都是老哥的功劳,我是借了老哥的光;同时,我也认识到了社员生活的不容易和农村工作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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