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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梁山好汉 于 2017-7-9 09:02 编辑
夏夜,耳朵醒来 陈以忠 晚霞涨红了脸,也没能够拖住累了一天的太阳,依依不舍地还想玩一会儿,却被那个火球唤回了家,羞羞的躲到地平线下去“咕叽”了。微微的晚风带着清幽幽的荷香,轻轻地拂去了炎炎的暑气,绕荷田散步的我们,从变幻的夕阳余晖涂染的天幕下,不经意踏入碧天莲叶的幽静妙境,像是灯光师在熟练地调节着自然之光,夜幕徐徐地铺陈漫展,田间的蛙们零星的拨弄琴弦,仿佛在努力地调好音准。 散步的我们悄然放轻了脚步,生怕扰乱那唯美的荷田序曲。远看,如银的月色清辉,倾泻在错落的田田叶片上,闪动在含苞待放的荷蕾间。近听,那曼妙的荷田月色交响乐溜进了耳蜗,悄悄叫醒了耳朵,醉在了这渐凉的夏夜,仿佛梦回到了遥远的童年。 儿时的夏夜,我们特别喜欢在门前的打谷场上乘凉。早早地吃过晚饭,先在打谷场上洒水降温,之后在场子的上风两侧,依次成排插上点燃了的干蒲黄,熏出一张防蚊子的蒲黄烟帐。用两张长板凳搁上一张竹床,还有小板凳、小椅子早已各就各位。我们知道父亲每天的劳动是最累的,总是用潮湿的凉抹布将竹床擦一遍,让父亲躺在竹床上歇歇,姐弟几个就安静地坐在小凳子小椅子上,围着妈妈听故事。 在夏夜的星空下乘凉,有时闷热无风,我们每人一把扇子,有芭蕉叶的,妈妈用布条沿着扇子一周,密密地缝合好,在拍蚊子时就不会轻易弄坏,这是父母亲的专用扇,我们小人单手摇不动,双手还费劲。但是,这芭蕉扇上有我的杰作,用厚墨汁在扇面上写下“扇子搧凉风,搧夏不搧冬,有人跟我借,等到腊月终。”然后用煤油灯的浓烟熏写上字的那部分,扇面就被熏黑了,再刮去墨汁后,就留下黑底上的白字打油诗了。我们小孩子用的是黄蒲编成的蒲扇,中间一根扁竹柄,通常是对称的六边形。不过这些扇子都是写上各人名字的,主要是针对我的,因为我这个“皮猴子”的扇子最容易坏。 不过,我很乐意自己的扇子早点坏掉的,那样我就可以用父母的大芭蕉扇了,有机会为父母搧风纳凉了,好让他们能够歇一会,父母其实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总是说我搧的风不凉快,一会儿就要回他们的扇子,而我就使劲地给他们搧着,那怕是身上汗涔涔的。后来姐弟们识破了我的心机,就每晚抢着“讨”父母的好。因此,总是先听到父亲那如雷的鼾声后,妈妈就以讲故事奖赏我们。 妈妈的故事里,有玉皇大帝的女儿下凡,其中的七仙女遇到董永印象特别深刻;有嫦娥跟玉兔在月宫中的生活,还有那神秘的桂花树;有银河的旋转,还有“拙婆娘整帐子”的星座;有牛郎织女分隔银河两岸,每年七月初七在鹊桥相会……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姐姐悦耳的歌声在回荡,我们的“赖猫声”应和着,天上的星星也眨着眼,在嬉笑着装出聆听的样子,是为姐姐的歌声欣喜,还是在嘲笑我们的那个“赖猫声”?墙角里的蛐蛐们也没了声息,可能是感觉到比不过我们的分贝数;稻田里的蛙们似乎给我们面子,都在默默着特别的乖巧。 有时萤火虫在南瓜地里眨着眼睛,诱惑着我们去追捕,性急的我常常被诱入秧田,将自制的简易木板拖鞋深深地嵌入泥水里,必须用手伸入泥土才能拔出来。耳朵里常常是姐弟们嬉笑声,被嬉笑的我总是将好不容易捕到的那点亮,在地上狠狠地踩踏出一道萤火线来,而姐弟们却按照“萤囊映读”的做法,神奇地拥有了一盏玻璃瓶萤灯,自言自语地吟诵着诗文。 稻田的蛙声,在我们安静地数着天上的星星时,总是打扰着我们数数的节奏,因此,从没有数准天上有多少星星,第二天还较着劲地继续着,只能准确地说出只有一个月亮,却数不出星星的数量,只能期待着流星的出现,更多的是听听蛙们的交响曲了。 有时父亲的如雷鼾声会传染,我挤在他的竹床上,没数出多少个流星,就酣然入梦了,常常被姐弟们说我在跟父亲比赛哪个“呼噜声”大,那一定是父亲的声粗我的声音尖细,其实我听到的是妈妈为我轻轻搧风的柔声,一下从头到脚,再一下从脚到头,柔风在我几乎赤裸的皮肤上抚摸着,特别的惬意与凉爽。 此后有无数个月明星稀的夏夜,都会让我的耳朵醒来,听那鼾声、歌声、蛙声、风声,叫我欢欣,令我舒爽,让我难忘。 如今,夏夜依然清凉怡然,月光依旧清辉倾泻,可我却再听不到妈妈讲故事,再也听不到父亲那熟悉的鼾声。 耳朵又醒来了,期待聆听夏夜的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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