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照射在身上很暖，很暖。天空很白，院子里的梧桐很茂盛，门口有张太师椅，椅子上有一位老人。
爷爷像往常一样躺在太师椅上看着院子里挺拔的梧桐老树，用爷爷的话来说是在“目睹四季”，而用大人们的话就是“老年痴呆”了。它的落叶充满纹理，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它的新芽活力无限，预示新生命的开始。
“吱呀~”
太师椅发出难听的惨叫，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爷爷的目光炯炯有神，据说能看到老树的生命。每当这个时候，爷爷说了几十年的故事再次响起……
二、
爷爷出生时才五斤五两，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山野道士说爷爷五行缺土，取名必须与土相关，最好是山。因为山比较大气，可以把爷爷瘦弱的身子拉回来，所以取名为“山子”。不过爷爷不喜欢这个名字，吵着吵着就改成了“石子”结果还不如原来的名字，索性改为“磊子”，石子垒起来不就是山吗？
爷爷一直说他没有姓，只有名。其实我知道爷爷姓王，不然我怎么也姓王呢？别看爷爷这样，他可是当过兵的人哩！大人不以为意，因为爷爷是负责后勤杂物的，直白来说就是帮战士做饭的。
爷爷从小立志当兵，为国家做贡献，尤其是三七年日军冲破卢沟桥，发动了惨无人道的南京大屠杀后，爷爷径直跑到了参军的地方，那时爷爷才十四岁。成功入伍，因身子比较单薄，只能分配到后勤部队——炊事班。爷爷也很无奈，这名字没起到什么作用，爷爷总幻想着有一天能打几枪，被首领看到直接晋升为战士呢！
不过枪还没有摸过，爷爷就把勺子摸熟了，做得一手好菜，部队的人都叫爷爷小厨子。厨子就厨子吧，爷爷也接受了命令，但摸枪的梦想不曾变过。在爷爷床头挂着一柄自己用木头削的手枪，再用锅烟一熏，炭灰一抹，别说还真像一把真正的手枪，只是大小比真枪小了半寸，这可是爷爷的梦想！
三、
好景不长，爷爷干了两个年头后，日军攻破了附近的省城，根据地被迫转移，十六岁的爷爷和以前一样的矮，一样的黑，一样的当着小厨子。转移这天，炊事班班长下令带着能带的东西撤退，不能带的东西发给当地老百姓或者消除痕迹。 爷爷很心痛啊，凡是铁盆、铁锅、铁勺都往自己背包里塞，班长就操着一股四川话骂他，小厨子你是不要命得咯，带着侬（这么）多东西，你给跑得脱？
爷爷很倔，怎么打都舍不得放下，眼看日军逼近班长只好先这样，没想到爷爷瘦弱的身体硬是把那些铁疙瘩背了起来。谁知刚走出两公里爷爷就像踩了尾巴的兔子往回跑，班长着急得直骂“小厮儿”。
队伍撤退得还算隐蔽，一路上没有遇到日军，只是爷爷不知去向。过了晌午，爷爷居然跟上来了，一路小跑跟在队伍后方，但是跟上来的不止爷爷，还有一个小队的日军，部队被发现只能开战，借助地势优越很快歼灭了日军，但是目标也暴露了，团长带着大部队加快速度，谁也没注意，爷爷怀中多了一把黑得发亮的木手枪，那是爷爷的梦想！
撤退过程中爷爷的背包掉进了河里，铁锅、铁盆、铁勺全都冲走了，班长又骂爷爷不开窍。爷爷无所谓，只要自己的枪没有掉就可以了。部队成功转移，爷爷却受到了惩罚，关禁闭五天，等爷爷出来后，他依旧抱着自己的木枪，而且变得更黑了。
四、
四一年，爷爷十八岁，正值青春的年龄。也许时多年的压缩，爷爷一下子胖了几圈，高了几尺，竟然比浴血奋战的战士还壮。这一年，爷爷从“小厨子”变成了“大厨子”。爷爷兴冲冲地跑去找团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摸枪，这下团长允许了，爷爷却不高兴了。爷爷第一次摸枪明显有些激动，十抢打一个靶子连边都没有沾上，团长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因为在五月份，正面战场国民党军队在山西范围了发动了唯一一次大规模对日作战，历时一个多月，输了。国民党军队损失惨重，给了国民党政府一个沉重的打击，也给中国军队一个更大的打击。如果士兵的质量不好，派上战场也是无济于事，只会增加伤亡人数。没得到团长的许可，爷爷有些怅然，不过四年的时间也让他习惯了厨子的身份，战士们只知道 爷爷叫大厨子，忘记了爷爷的本名。
百团大战之后，彭将军被众人所熟识，尤其是对战士来说，彭将军宛如军神一般。爷爷他们的部队属于前方游击侦查小队，所以没有参加当时的大战，但每个战士都渴望见到彭将军，爷爷也不例外，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爷爷安心做着厨子，部队安心做着侦查任务，一切是那么顺利的样子。
五、
四四年一月，在委员长的带领下，中国共产党开始全面反攻，最后的战争终于开始了。爷爷隶属的部队走在最前线，探询敌方的消息并传达给后方的每只队伍。谁知道，委员长竟悄无声息地到来了，这可惊动了所有人。从上面的团长到下面的后勤，一窝蜂涌向村中心，就是为了见委员长一面，爷爷是跑得最快的。委员长鼓励众人，还说只有了解前方的消息才能精准作战，论功劳还是爷爷他们的部队最大。爷爷他们很激动，一向语速惊人的班长居然语无伦次。
就在委员长到达的第二天，意外发生了。
战争是如此的残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正面战场与国民党队伍抗击的是日军中队，发射炮弹时偏离了位置，直接命中爷爷所在部队的村子。日军的扫荡开始了，首先与爷爷所在的部队开战，炮击之后的部队残缺不全，兵力只剩下原来的七成，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下，爷爷的双眼变得像野兽一样红，如果不是团长的命令，爷爷早就冲出去了。
保护委员长！
是的，爷爷在最后方掩护委员长撤退，委员长想指挥战争奈何敌军火力太猛，团长流着血、流着泪告诉爷爷，把委员长带出去，战争才有可能获胜！爷爷得到了一把真正的枪，团长的黑色机枪，真正面对敌人时，爷爷颤抖的双手紧握着怀中的木枪，有了它在，爷爷至少能放心一些，机枪早就扔给了战士，自己拿着也是没用。一个小队的日军还是出现在爷爷等人前面，随行的战士立刻反击，子弹满天飞。爷爷常年与火打交道，自认为练了一双火眼金睛，碰巧发现了敌军的枪对准了委员长。
“砰！”
情急之下，爷爷一跃而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子弹，鲜血顺着爷爷的嘴角流出，那一刻战士们仿佛受到了刺激，在委员长的指挥下，剿灭了日军的小队，冲出了战争圈。爷爷记得是班长把自己扛起，昏迷之前听到了委员长的声音。委员长问随行战士爷爷的名字，即便是班长也说不出什么，满嘴都是“大厨子”。看着委员长没事爷爷感到一阵光荣，虚弱得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王……磊子……”
“什么？磊子？你没有姓吗？”爷爷没有回答，意识已经消散了。
当爷爷醒来时，躺在黄色的病床上，枕边放着烂成几块的木枪。原来当时的子弹恰好打到了木头抢，减缓了大部分威力，爷爷才侥幸逃出一劫。爷爷不知道睡了多久， 只是医院的广播传来消息，日军正式宣布投降。爷爷还记得，整个医院都沸腾了，甚至比当初见到委员长还要兴奋，从健康到重病的人一起欢呼，辛苦了八年，奋战了八年，愤怒了八年，战争 终于胜利了！
爷爷所在的部队也没有全军覆没，爷爷昏迷后彭将军带着大部队赶来支援，大部分人活了下来，爷爷总算是放心了。虽然还是没有摸枪，但是自己的木枪救了自己， 想起团长对爷爷说的话，爷爷还说自己的木枪拯救了国家，因为它还救了委员长，爷爷至今为止还是那么激动。
六、
爷爷骂了八年的国民党，日军撤退后居然展开了内战，爷爷不想自相残杀，所以之后没有参军。爷爷出院后把木枪埋进了土里，自己已经无法摸枪了，但他想看着梦想成长。
一晃几十年，爷爷埋木枪的地方居然长出了一颗参天大树，爷爷说他的木枪是梧桐所制成，长出来的必然也是梧桐。大人们不相信了，一柄干燥多年的木枪怎么可能长成大树？就算真的有枪，也不能把大树翻过来看看，又说爷爷老年痴呆了。
爷爷说起自己的经历，眉飞色舞，一脸正气；说起自己的梦想，摇头叹息，一脸回忆。大人们也不相信一个后勤杂物兵有这么大的功劳。渐渐地，爷爷不说了，大人们也不听了。看着这高大的梧桐树，其实我知道实情，爷爷曾经偷偷告诉我，埋下木枪的同时，爷爷洒下了梧桐树的种子……
这天，天气阴沉，冷风吹在身上很凉，很凉。天空很黑，院子的梧桐树依旧很茂盛，门口有张太师椅，椅子上的老人却永远看不到了。
爷爷的梦想没人知道，没人相信，但是梧桐树一定知道，永远相信着。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涉及政策方面，不用相信，纯属虚构。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经典文学网
( 苏ICP备19050466号-1 )
发表于 2016-12-18 22:28:21
发表于 2016-12-18 23:22:46
发表于 2016-12-19 18:46:32
发表于 2016-12-19 22:0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