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参与互动,展示风采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立即注册
×
本帖最后由 云淡风轻01 于 2016-11-27 11:26 编辑
母亲去世很多年,我一直想动笔写一篇记念母亲的文章,用以纪念她历经磨难,贫寒而又辛劳的一生。但几番提笔,或因才疏学浅,或因哀伤悲痛而不能落笔。今天,我终于在这万簌俱寂的深夜,借用网络这个平台来倾泻着心中的思念与哀伤。母亲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我眼前,泪水不断溢满我的双眼。纵然岁月如梭流逝,也带不走我心灵深处永远定格的对慈母的记忆和思念。 母亲的一生,是历经磨难的一生。母亲一共生育了五个子女:大哥、二哥、我和两个妹妹。在我的记忆里她身材高挑,面容慈祥,性格和蔼,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也没有同任何人吵过架。她体弱多病,患有严重的肺结核和支气管炎哮喘病,经常咳嗽。听阿婆(祖母) 和婶娘们讲:和父亲结婚时,母亲是非常漂亮的,虽然瘦,但却非常结实。她的病来自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那时还没有两个妹妹,我也刚出生不久。我的父亲和许多男劳力都被抽出大炼钢铁去了。家中只有我母亲和我们三兄弟。母亲每天把“伙食堂”分到的能照见人影的稀饭拿回家,先看看睁着满怀期待眼神,饿得连路都走不稳的我的两个哥哥,再看一看嗷嗷待哺的我,然后满眼含泪地一人一口喂给我们。因为只顾几个儿子,有时,她能喝上几口清汤,有时连清汤都喝不上,只能去捋杨槐树叶,挖野菜、芭蕉根来充饥,还要硬撑着饿得直打幌的身体去劳动。因为不劳动就会连能照见人影的稀饭都分不到,自己的几个儿子就会饿死。饿乏得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就抽一根叶子烟暂时缓解饥乏 ,就这样,我和两个哥哥终于渡过了那段刻骨铭心的艰难岁月,而她却因长期的饥饿和劳累落下了终身折磨自己的病根,并最终夺去了她宝贵生命。 母亲的一生,是贫寒的一生。我的母亲于一九二八年农历七月二十六日出生在一个小地名叫"大坟包"的普通农家。听母亲讲外婆共生育了七个孩子,但只有三舅、母亲和幺舅存活下来。母亲排行第六,三舅从小就过继给了大外公(也就是外公的哥哥),外公在母亲七岁那年就去世了。外公去世后,家里就剩下外婆、母亲和不到四岁的幺舅。因为没有可以耕种的男丁,田地就采取粮食分成的方式交给别人去种。每年靠分成的粮食供外婆、母亲、幺舅三人勉强食用,遇上灾荒年景,就得靠外婆和母亲做点针线活卖钱买粮,幺舅上山挖野菜来维持生活。三舅虽然有时也照顾外婆她们,但因为他也有一家人需要生活,所以,照顾得也比较有限。母亲很小就跟着外婆纺纱织布补贴家用,还要用稚嫩的双肩杠起养家的重担,直到嫁给父亲为止。 母亲的一生,是辛劳的一生。从我能记事起,母亲白天要到生产队挣工分,回来还要煮饭、喂猪;夜晚,母亲常常在油灯(后来则变成了电灯)下为我们缝新衣、补旧衣,做鞋,纳鞋底。我和两个哥哥则围坐在一起,秋天常常是一人拿一个苞谷芯(地方话称为苞谷副) 搓苞谷,冬天则是搓麻绳(在我家屋后石埂上就有大约0.01亩自留地是专门用来种麻的) ,一般细麻绳都是用来纳鞋底的。那时每年国家按人头发给布票三尺,三尺布连小孩都不够用,更别说大人了。所以,家里的布是一丝一纱都不会浪费的,裁下来的边边角角都留下来作补丁用。家里人穿的衣服都是母亲将新扯的布在晚上就着昏暗的灯光,戴着眼镜一针一针地缝出来的,一件新衣服一般要穿三个人。母亲的手很巧,不管是新旧衣服,还是补丁,缝的针脚又细又密,穿在身上既合体又好看。做鞋时,要先纳鞋底,而纳鞋底是需要一些手劲的,而且还要用大针、锥子、顶针之类的工具。母亲的手艺是很好的,做的鞋子很好看,穿着非常舒服。常常,在昏暗的灯光下,母亲纳鞋底的声音” 哧啦” 、”哧啦” 均匀地响着,时不时地将纳鞋底的针在头发间划几下,以保证针线的顺滑,接着,略低下头用力将大针穿过鞋底,然后再将针使劲拔出来,抬眼慈祥地望望坐在旁边的我们,手中活却不停下。小孩子的瞌睡是很多的,往往,我们在母亲纳鞋底的” 哧啦” 声中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把我们从昏睡中惊醒,大家手忙脚乱地给母亲端来痰盂盆,又赶紧给她捶背揉肩,看着母亲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我们的心都紧紧地缩在了一起。这时,母亲总会停下来歇息一会,借以恢复体力。等到体力基本恢复,就又继续她原来做的工作。后来两个妹妹相继出世,随着家庭人口的增多,母亲也就更加辛劳。 母亲的一生,是勤俭持家的一生。如果没有母亲的精打细算,没有母亲合理安排我们的衣食,也许最困难的日子我们就难以挺过去。那时生产队每年分的粮食只够吃十个月左右,面对这种情况,母亲就想了很多办法应付。比加:用一部分自留地(那时集体按人口每人划给0、11亩土地作为自留地)种蔬菜,好的蔬菜挑到城里卖钱,作为家中零星开支用,不好的菜就自己家吃,还将老莲花白叶子淘洗干净,切碎后用开水一焯,然后掺在饭里,就成了“焯菜饭” ;再拿出一部分自留地种粮食和油料,还将最后一部分自留地种饲料喂猪。而每块自留地边上还要隔一定距离种上一窝南瓜,南瓜藤则牵在地坎上,嫩南瓜做菜,老南瓜(我们把它叫做黄南瓜) 则既可做菜,又可把它掺在饭里做成“南瓜饭” ,每年冬天的墙角都会堆上一大堆黄南瓜,以后慢慢吃…… ,母亲还变着花样做出了碗豆饭、麦儿饭、苞谷饭、红苕饭、杂粮饭等多种式样的饭菜,既可使全家充饥,又不腻味。每年冬季则用1分多自留地种上油菜,次年4月收割后将菜籽榨成油,每年约有10斤左右,这就是全家七口人一年的用油量。平时炒菜较少放油,一般都是“烧红锅” 、“放辣子” , 逢年过节或稀客到来才用油。另外再养上猪、鸡、鹅等牲畜,将养牲口卖来的钱用以应付全家的油(猪油)盐和母亲看病、吃药及其它开支。由于母亲的精打细算,让我们渡过了那缺粮少食的日子。 母亲是我们人生最好的老师。母亲没有读过书,只是在刚解放时的妇女识字班里,学过几个简单的如:”上、下、左、右、天、地” 之类的字,但母亲用自己的言传身教,教会我们尊敬老人,大的让小的,小的敬大的和与人为善,不贪小便宜,不拿别人的东西等。母亲尊敬阿公、阿婆,从未顶撞过他们;与我的三个婶娘关系非常融洽,从未见她们红过脸;与邻里和睦,关系融洽,颇受大家敬重。在那时生活非常紧张的情况下,有不少家庭的孩子都或多或少往家里带过吃的东西,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因为母亲经常对我们说:做人要清白,就是饿死也不要拿别人的东西。还用补衣服给我们打比方,说:衣服刚开始烂很容易补,如果烂成大洞,就是想补也没办法补了。就是这些最简单不过的道理,浅显易懂,没有半点深奥之处,教育我们不断成长,直到今天我们仍然牢记着母亲的教诲: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干事。 母亲是链接亲情的纽带。那时候,我特别盼望过年。因为过年有新衣服穿,还有平时只有稀客到来才能吃到的芭果子、草米糖和年糕,更重要的是有走人户(亲戚) 的机会。那时的稀客并不多,主要是姑爷家(我只有一个亲姑姑) 和二舅家(幺舅远在贵州凯里,要许多年才回来一趟,属稀稀客) 。因姑姑家较近,一个单边不到四华里,所以每年正月初二都是父亲和三个叔叔约好,四家人一起去玩一天再回来,平时姑姑她们也会经常利用星期天的休息时间来看阿婆(祖母) ,看了阿婆,都会到我家和母亲聊一会儿天再走。二舅家教远,一般一年才去一次,而二舅和二舅母 对我们特别地好。在二舅家一去就会玩上几天,这几天都会吃上平时很难吃到的好东西,还有电影和画报看,并能和几个表弟尽情地疯玩。临走时,二姆姆还要一人拿二元钱的压岁钱给我们这些小孩子(那时生产队的劳动单价最高五、六角,最低的仅八分) 。如果哪一年没有去,二舅就会带着全家来看望母亲。有时,二舅开会,也会在下午专门乘车来看望母亲。 后来听母亲讲,二舅是我堂外公的儿子。我堂外公去世时二舅才十二岁,因他和幺舅年龄相差不大,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外婆和母亲都很喜欢他,所以他们关系很好。解放后,二舅和幺舅都先后参了军,二舅复员后被分配在银行工作。幺舅参加抗美援朝复员后,被分配到贵州凯里某兵工厂任机动科长,直到退休。外婆则在幺舅参军后不久去世了,所以除大哥外我们都没见过她。幺舅和母亲感情特别深厚,每年除写好几封信问候她的身体情况外,还经常寄东西过来,所寄东西都是当时市面上比较稀奇或紧俏的,包括大哥结婚时,幺舅还给我们三弟兄每人寄来了一床结婚用的绸缎被面。同时,针对母亲的病情,寄了好些药品回来,我现在只记得有一种叫” 蛤蚧” 的药,很名贵。每到过年,他就要给父母寄来100元过节费,但我们心里都清楚实际是给母亲寄的医药费。那时我们这些地方国家干部每月工资才30多元。幺舅除隔几年请假回来看望母亲之外,有时也利用出差的机会转道前来看望母亲。父亲和母亲的关系非常好,为了让母亲的病能尽快地好起来,我们全家也是用尽了全力。那时,集体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吃,还要经常用老菜叶子掺饭充饥。尽管如此,我家还要隔三差五地将大米、小麦拿到集市上卖,用卖粮食的钱给母亲买药、看病。虽然如此,但仍然没有将母亲留住,1979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我们最最敬爱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去世时还差32天才满五十一周岁。 多少年来,母亲的身影常常萦绕在我的梦里;母亲的谆谆教诲时时鸣响在我的耳畔;母亲的言传身教一直是我学习和生活中的行动指南。如果真的有神灵,愿所有的神灵保佑我的母亲在天堂安康、快乐。 亲爱的母亲,你在那边还好吗?儿子想你了。如果真的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儿子。 天上的母亲,安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