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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日强 于 2016-8-2 15:18 编辑
母亲的背影
文/潘日强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
可是，我常常感觉在陌生的地方突然发现母亲的背影！
我明白那又是荒唐的瞬间。可我还是忍禁不住好奇的眺望，甚至跟上前去勇往直前……
前年出差到西南边陲一个叫瑞丽的小城。
这是一个四季如春、环境优美、常年挂绿的新兴口岸城市。凭借边境贸易和翡翠市场在经济上活跃兴然勃起！这里人口不过二、三十万，但是交通发达，经济繁荣，生活舒适、方便。
瑞丽是我前往缅甸的必经之路。因为这里也较少有人相识，所以我经常可以自由散漫的徜徉在窄小而繁华的商业街道或者食街上，我行我素……
有一个傍晚，我借着刚刚亮起的街灯，在离我不远的前方突然又发现到母亲的背影。
此时正是我即将回程的最后一个晚上……
那是一个手里虽然提着破旧鞋箱（一种长形，一头装工具，一头可以坐的小木凳），然而穿戴得体，后脑扎起薄薄一鬃小马尾，走起路来挺让人感觉是身体健朗的老妇人。
同样是花白而整齐的发型，同样是微微饱满而又略显微驼的背肩……这是我的儿子出世那段时间，母亲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样子！
我深知人的外表有着相像的可能，原本只是出于不能自主的好奇 ，想跟上去看个究竟，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之心。可老人手下的破旧鞋箱怦然让我揪心！
那是外地穷人擦鞋谋生所用的普通工具！
我明白母亲一生断没有擦鞋谋生的本领。但是目前这个身影，包括走路的步势，身后摆手的行姿——直令我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我十年前失去的母亲！
或许真会这样：不能知道的原因，母亲躲开了我们，流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依靠为路人擦鞋，赚这种微薄收入度日……
我不敢联想下去，感到眼眶突然很热，鼻子也很酸起来。
我不敢继续挑逗自己的想象……
我一直跟着老人的影子慢慢地走着，直至最终强忍不住，直直的站到老人的眼前……
的确很像我的母亲！
尽管实际年龄一定比我母亲年轻一些。
“……老板想擦鞋？”老人微笑地问我。
可能是我当时太过忘我，也忘记了眼眶里正打转的眼泪，一时令她难以判断我是否真想擦鞋。
我一时掠过尴尬的神情，惊醒过来，连忙擦拭去眼泪。
慌乱地说：“——哦，好啊！好啊！我想擦鞋。”
“上那儿吧……”
我指着前面不远的“客来小餐馆”。
正好我还没有吃晚饭。于是认真地坐下来，随便向服务员点了两个菜，然后一味认真地看着老人工作开来。
也许老人被我一时紧逼的眼光逼得太甚，逐渐流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不自觉地低着头，只好尽量默不作声地完成着擦鞋的工作。
“老阿姨，你不是广东人吧？”我想用交谈打消她的腼腆。
老人被我这么一问，明白我是在认人。于是才敢大胆抬起头来。
“老板是广东人？……我不是广东人！我是从大理农村来的。”
“阿姨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有，有两个儿子。都成家了的……”她没有全部回答我的问题。
“阿姨一个人出来工作赚钱辛苦啊！”我继续说。
“哈哈！我一个人，身体还好，出来赚点辛苦钱，也是为了帮帮儿子他们。”
“你一个人出来做事，难道你家老伴不担心？”
“我那老伴啊？老伴早没有咯！前年得病走咯！——害得家里欠了些外债——出来也是没有法子！……”
老人说着，同时双手不停地忙着，鞋子很快就擦好了。
最后她认真地给我将鞋套在脚上，还特别给我扯了扯每边的裤腿，而且更是仔细地弹了弹上面的灰……
这扯裤腿本来是个多余的动作，若是平时，我应该已经略表谢意，然后缩回脚的，但是，这是我儿时记忆里母亲最亲切的动作。
记得很小的时候，每次给我穿好鞋子，母亲也是总要这样给我扯扯两边裤腿……
我沉醉在老人给我穿鞋后每个动作的细节里，良久没有清醒过来。
忽然想起老人在默默关注我的眼光中带着某种期待……
这才猛然想起是我应该付钱的时候了。
我掏出一把钱钞，挑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老人。
老人微笑着有点拒绝，说，“老板为什么不给零钱！——这个我找不开啊！”
我很诚恳地对她说：“阿姨，这个您不用找了……”
可老人却不以为然起来，“老板，这样不可以，不可以的！你给零钱吧，就三块，多了我不能收！……”老人也摆出非常诚恳认真的架势。
我为自己一时没有寻出足够的理由来说服和表达而尴尬。
的确是，这多出来的，难道是感激？或者奖赏？或者是报恩么？我自个都不能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老人很坚决地去问饭店的老板兑换了散钱，然后给我找回九十七元。
我看着老人的表情，觉得不得不接着这找回的零钱了！
我愣愣地感觉自己此刻非常的木纳和语塞……
“老阿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真让我想起一个人了!……”
“…明天我就离开这里，回去广东……”
我不停地说着，但是，我知道我有点语无伦次。
老人已经觉得我有点古怪，自然暴露出不太认真，也不耐烦听我说下去的表情，随便应付地说了几句“谢谢老板！”、“谢谢老板！”，然后拎起那个旧鞋箱，略带微笑地默默离开了……
我只能眼望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夜雾和人流当中。
我多么回味刚刚过去那些从老人身上端详得到的熟悉身影！！
后来，我几次出差途经瑞丽。每次都是一定来这个“客来小餐馆”吃饭；每次心里总有设想和寄望，祈求再次遇上母亲的影子。
可是，每次的结果总是无缘……
潘日强，1964年出生，籍贯广东雷州，现居珠海三十余年。曾经军人、警察。后下海经商。自由创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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