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2—17）

SunZhongwei

谜

       白天，走在繁华的街上，有时会想起遥远的过去。熟视无睹的自然景色和都市风貌似乎没有留下什么印迹。这时，脑海中往往呈现出一些有趣的故事。许多张陌生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只是回忆的借口，看着他们来去匆忙的身影，设想一下他们的人生——一道道朦胧不清的谜。

一

       最有趣的是童年。趣在哪里呢？一切似乎都在好奇的目光中被打上探问的疑惑，而不甘被困扰的幼稚的童心总要驱使着奴隶似的手脚，深入好奇的腹地。
       设谜的，不仅是自然界的万种景象。
       刚入学堂，认识的字尚且少得可怜，读书的愿望却强烈得很，一则神话或故事，必须完整地展现在脑子里才肯罢休。尤其有趣的，就是听大人们给我们一群孩子出猜字的谜语。
       我清楚地记得，邻居家的妇人膝下有大小四五个儿女。那时每到晚上，我常要领着几个伙伴儿到她的家里去，她的母亲，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婆婆最能给我们讲各种离奇的故事。实际上，我们称这种编来的故事为“瞎话”，根本是“子虚乌有”的笑料。而那位婆婆讲的“瞎话”生动形象，经常惹得我们大笑不止。这位妇女呢，又善于给我们出字谜，也是我们孩子喜欢的。按着农村的习惯，我们孩子要称她为“姨”呢！
       “姨，给我们出个字谜吧！”在月亮升起来时，我们坐在她家的炕上，这时，每个人都吃过了晚饭。
       “好吧，你们听着……嗯，一点一横长，一撇到南梁，上十对下十，日头对月亮。打一字。”说完，那妇人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
       “……”我们开始用上了脑子。
       “怎么说的？再说一遍好吗，姨？”有人忘了，我也没有记得完整，于是那位妇人又笑着重复一遍，很慢的。
       然后，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有的眼睛盯着一处想，或者摇着脑袋想，或者闲着眼睛想，皱着眉头想，甚至伸出食指做写字状地想。但就是想不出所以然。
       “是什么呢，提示一下吧，姨。”有的孩子实在耐不住这长思的苦闷。
       “对，提个儿醒吧，就提示一点儿。”有人附和着。
       “不能说，一说就漏了。”那妇人依旧慈蔼可亲的样子。
       而我总是最坚强的一个，就是不肯求情。虽然心里也急，却希望能借别人的口听些蛛丝马迹。
       “唉！猜不出来。”我开始叹息。
       “我也猜不出来。”大家纷纷表示认输。
       “没人能猜出来吧，我可要公布谜底了。”
       “好吧，你说吧，姨。”大家异口同声请求着，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嗯，这个字是‘庙’。”
       “怎么写呢？”我问。
       “就是里面住着和尚的那里‘庙’字。”她说。
       “那不是这样写吗？”我们便把简写的“庙”字写给她看。
       “我出的是繁体字的写法，不信去查字典去。”
       果不其然，庙字确实有繁、简两种体例。
       ……
       再稍大一些，我们孩子也从大人那里学来了一些字谜，我经常是被提出来猜谜底是什么的那个人。
       “草字头，三点水，挠着尾巴张嘴。”在明媚的夜晚，我们几个小伙伴团坐在一处，又开始了猜字的游戏。
       “……”
       “哼，猜不出来吧？”那人得意的样子。
       “猜不出来，是什么呢？”
       “告诉你们吧，是模范的‘范’字。”那人十分骄傲的样子。
       答案一出，便引起了争论，尤其“挠着尾巴张着嘴”几个字实在不够准确，但最后还是猜字的人认了输。
       “好，你再出一个。”我心里不服。
       “嗯，千字不像千，八字在两边，女人下面坐，小鬼靠一边。”
       “……”沉默着，那人依旧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噢，我猜出来了。是‘魏’字对不对？”也许这道题目太过简单，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独立猜中的。
       骄傲，自然是骄傲的，比在课堂上准确地回答了老师的提问还要令人骄傲。
       ……

二

       那是一段无法抹掉的记忆，尽管已经淡漠不清，甚至忘掉了参与游戏的一些人。
       然而，面对今天的世界，面对街上陌生的面孔，我总希望去推测他们的童年……
       草场里的书声，老师的第一次提问，都令无知的童心展开想象的羽翅，飞翔于知识的海上。
       有穷尽的知识吗？没有。就像没有穷尽的谜一样。而知识也是谜的一种吧。
       谜，无处不在的精灵，就像魔术师手中的纸牌，时隐时现在他的魔阵里，魔阵隐蔽的部分是令人惊叹不止的原因。就像我们好奇的目光总希望发觉未知的表象，匆忙的陌生的过客总要留给人一点惊疑的思考。这几乎像燃烧在荒原上的野草，蔓延于意识的野岭，是猛兽经常出没的场所。
       也许，那是鹿和仙鹤的故乡……
       但也有另一种情景，仿佛大象掉入猎人诱捕的陷阱，而陷阱的棚盖是一条通向家园或草场的路。
       “走过去！”
       这只是一相情愿的企图，那难以跨越的深渊埋葬了渴望的幸福或者妄想。
       而象牙终于成了猎人换取贪妄的资本。
       不知道是什么培养了人性的警觉，在谜底被揭示出来以后，人们积累了丰富的感悟，理性的光辉，照耀着人类向着光明的未来跋涉。
       每一个人都有所收获，并以此去继续面对陌生的领域或新鲜的面孔。
       又一次具有诱惑的挑战。
       但是，在很多情况下，人们自己并非总是喜剧的导演。
       比如那些盲动的不想看一眼光明的鼠类，它们想的，或许是放在鼠架子上的蛋糕。
       有人说：太可悲啦！
       有人还说：真的好可怜啊！

三

       生存的意义不再是上古的经验，传统的道路已经隐没在发黄的书里……
       有人郑重地宣布：走一条绝不重复古人的路。
       于是，我开始怀疑养育我的水、空气和土地，甚至哺育我成长的父母……
       然而，没有理清繁杂的思绪，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着什么样的主义，前方只是茫然的灰影。
       就在这样的怀疑中，时间悄然而逝。而沉睡的土地再一次接受了阳光的沐浴和春风的洗礼，自然的美丽悄然入世。
       我必须承认，我不具独立的审美能力，童年的欢笑只是盲目的无知，仅凭幼稚的向往无法揭开生命的谜底。
      但是，怀疑是不能没有的，这似乎是马克思的格言。要紧的是，应该首先怀疑自己。

四

       路，通向光明与醒悟的过程，是否已经披上了黎明的金辉呢？
       我依然怀着一种美好的希望。
                                                                                                                                                                  1998年3月10日

天香百合

不知道是什么培养了人性的警觉，在谜底被揭示出来以后，人们积累了丰富的感悟，理性的光辉，照耀着人类向着光明的未来跋涉。

天香百合

生存的意义不再是上古的经验，传统的道路已经隐没在发黄的书里……

在水之湄

白天，走在繁华的街上，有时会想起遥远的过去。熟视无睹的自然景色和都市风貌似乎没有留下什么印迹。这时，脑海中往往呈现出一些有趣的故事。许多张陌生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只是回忆的借口，看着他们来去匆忙的身影，设想一下他们的人生——一道道朦胧不清的谜。

在水之湄

最有趣的是童年。趣在哪里呢？一切似乎都在好奇的目光中被打上探问的疑惑，而不甘被困扰的幼稚的童心总要驱使着奴隶似的手脚，深入好奇的腹地。

在水之湄

路，通向光明与醒悟的过程，是否已经披上了黎明的金辉呢？
       我依然怀着一种美好的希望。
                                                        

香儿

生存的意义不再是上古的经验，传统的道路已经隐没在发黄的书里……
       有人郑重地宣布：走一条绝不重复古人的路。
       于是，我开始怀疑养育我的水、空气和土地，甚至哺育我成长的父母……
       然而，没有理清繁杂的思绪，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着什么样的主义，前方只是茫然的灰影。
       就在这样的怀疑中，时间悄然而逝。而沉睡的土地再一次接受了阳光的沐浴和春风的洗礼，自然的美丽悄然入世。
       我必须承认，我不具独立的审美能力，童年的欢笑只是盲目的无知，仅凭幼稚的向往无法揭开生命的谜底。
      但是，怀疑是不能没有的，这似乎是马克思的格言。要紧的是，应该首先怀疑自己。
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