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 语（2—08）

SunZhongwei

幻  语

       讲一个有趣儿的故事好吗?或者编一个有趣的故事吧。讲一段童年的趣事行吗?或者编一段童年的故事也可以。
       ……
       在平常但却比较丰富的晚餐以后，在亲切而没有顾忌的朋友面前，无论外面的寒风刮着还是晚秋的冷雨下着，你终于创造了一种舒展的意境，眉飞色舞地向朋友们讲着发生在童年时最令人感到意外最让人开怀的经历，仿佛把过去遥远的时光一下子拉回来了，仿佛把朋友们带进你构幻的境界中了。你，以及你的朋友们的眼角或唇边都还挂着开心的微笑，每个人的脸上都焕发出美妙动人的光彩，每个人的心中都洋溢着欢快神往的心情……这是怎样一种令人心醉的景象呢?在时光磨砺着生命的时候，在人生的经历消解着你的热情的时候，或者在你寻找着自已一位理想的伴侣而一直苦苦寻找的时候，在你为了自己向往且别具风采的生活而奔波流浪并感到疲惫的时候，你却突然想到了童年并愉快地和朋友们享受了一次虚幻的游历，这不能不让人感到非常意外。
       忘记过去的一切，向着一个目标奋进。这才是生活的要旨——这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难道不是进军的号角吗?
       但我知道，作为一种搪塞的方式，你接受了它；作为一种回避的方式，你接了它；作为一种虚饰的方式，你接受了它。那么，作为一种心灵向往的方式，你也接受了吗?
       也许，童年的那个故事并不一定多么美好。要不是你忘记了那些严厉的约束或者孩子们对你莫名其妙的嘲弄，或者你把这些也当作笑谈一般，要不是你目前的种种困惑给你带来莫名其妙的讨扰，那段平凡的经历早就烟消云散了吧。
       但记住了又何妨，讲出来给朋友们听听又怎么样呢?你那别具风采的向往，你那美妙动人如清泉丽鸟般的笑音便因此永驻在我的心里。当朋友们散去，你安静下来，又一个人面对你似乎早已经熟悉并渐近习惯的世界的时候，你还能再对自己重复一遍那段童年美好的故事吗?朋友们走了，你抒发心致的意境没了，剩下来的是想着明天要做些什么，怎样乘车上班或者构想未来的故事了。不过，和朋友们在一起畅谈的那种感觉有时会让你情不自禁地发笑，甚至希望能够再次创造那种意境，这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起来了，在美学的课上，那位老师也谈到了哲学之美学，她说：人分两类，一类是喜欢看喜剧的猴子……其实确而言之，这是一位哲人的话，叫什么名字呢?我也懒得去考证。还是不深问的好，至于另一类什么猴子，我想与本题无关，还是不讲的好。
       再回来说说我的朋友所向往的吧——
       只是相聚的时候太少，我的朋友，你不觉得如此吗?你匆忙的脚步打破了天真的希望。在很多时候以及很多地方，你保持着一种近乎哑人的沉默，仿佛圣经里那只可怜的羔羊。这几乎让你受了莫大的委屈不是吗?然而此时，你的思绪远飞，已经不再关注周围的景象。看见的仿佛没有看见，听到的仿佛没有听到，你似乎幻化成愚蠢的白痴，变得麻木起来。
       即便如此，你还以为自由了呢。尤其你的思想，他依然闪烁着生命的光辉，在辽远的天际活跃地跳动着。这时，你不是在同他闲谈吗?
       “你是什么怪物，总让我不安?”你生气了。
       “我是你的一部分，你的灵魂，每个人都有的。”他平和却不无伤感地说。
       “你来我这儿干什么。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你的语气也平和下来，但很是无奈。
       “所以我离开你，等着你醒来，等着你唤我的名字……”他意味深长。
       “你难道不怕我因你感到厌烦而不喜欢你吗?”你又生气了。
       “这是你的自由，而我选择了你。”
       “……”沉默，长久地沉默。
       “既然如此，”你终于开口了，“你告诉我人活着为了什么?有人说‘为了活着’而已。”
       “这仅仅是问题的一半。”他很不客气。
       “那么另一半呢?”你有些激动。
       “去想去的地方。”
       “去想去的地方?”你重复着，似乎带着不解的疑问，又为你增添了许多烦恼。
       然而，你被他钟爱着，就如同你钟爱着一首歌或者你钟爱的一幅画，或者你钟爱的那个童年的故事，你不是曾如痴如幻般地讲给了你的朋友们听吗，而且不止一次吧。
       原来在你的灵底依旧蕴藏着热情的力量，总有一天，它会像穿透迷雾的曙辉光芒四射。我是看见过你灿烂的笑容的。
       也许有些时候，你叹息着并还拖着疲惫的双脚做着流浪的旅行。或者有些时候，你向心灵流淌着忧怨或迷茫的热泪，低着头走过繁华的街市和熙攘的人群。但也许经常地，你用傲慢的清高证明着你的存在并因此招致莫名其妙当然也很微不足计较的讥笑。或者也许……然而你不会气馁吧。生命的热情鼓舞着你，父母苍老的面容和平凡的经历激发着你，妹妹天真的希望祝福着你，朋友们深切的双眼关注着你，还有……你有理由埋没你的热情吗?有理由放弃对明天的设想吗……
       也许，我们应该感谢生命对人的青睐，尤其生命对人的灵魂的启蒙。在经历了万万年百万年几万年或几千年的风霜雨雪以后，人的智慧的灵魂和创造的才能不是已经看到了他欢喜狂悦的证明了吗?是的——创造，用我们不屈的人的生命，用我们不屈的人的精神和力量，首先便有了不屈的真正的人的形态，这是多么艰难又光辉的杰作啊。在这之后，便创造了不屈的人的生活和人类向往的真正的文明……
       是谁第一个歪曲了这创造的意义呢?是谁第一个像太监一样切断了他自己生命的脊梁呢?于是，这缠绵柔弱的基因便潜移到遗传的精髓里了，而安逸贪妄的土壤便滋育出私怨刻毒的祸根，灾难和苦痛还有疾患无情地降临了。
       你不是抱怨过上古的智者曾为时间指引了前行的路吗?
       “但那也是生命的体验啊！”你开始醒悟，用曾经十分愚钝的大脑思索过去和未来相互融合的道路。这才是冷静的探索者的风采，仿佛一轮皓月照耀着躁动狂热的大海的浪潮，让黑暗的狂涛汹涌高涨的午夜显现出迷朦的光明。
       沉睡——多数人是以此消遣黑夜的，你不是如此吗！但当你从迷茫的梦中醒来，当你愉快地接受了晨光的沐浴和清风的洗礼，新的一天正把新的生活送给你，你可如何是好？摆一盆文竹放到桌子上，拿几本想看的书放在床边，朗诵一首诗给你的朋友听，或者……总之，生活就这样被点缀着并因此而绽放出轻松愉快的笑容，这令人骄傲的创造的激情也就诞生了，那美好的友谊的子种也就萌芽了，而不屈的人的风采也就悄然入世了。我为此而激动。
       也许，你曾在昏暗的夜色中走过，并且你依然忘不掉黑夜里摸索前行的艰难，甚至那几度风雨泥泞奋勇跋涉的黄昏。那么，你把这些也编织成愉快的故事，像讲你的童年趣事一样讲给你的朋友们听吧。
       你一定有很多朋友，他们在天南地北或海角陆涯，但都是你真诚和乐观的子种之果，是你不屈的人的魅力的一部分，是你天真的创造的才能的一部分。你应该自豪了吧。
       你是谁呢?我还未曾认得你，也许你就在我凝望的远方，海上的轻雾遮去了你的面影。
       “后天我们就到香港了。”一位水手在我的后面喊。我从幻境中走出，螺旋桨的吼声伴着大海的波涛正唱着欢腾的颂歌，船正在海上飘摇着驶向香港。
                                                                                                                                                         一九九四年四月十七日  南海中部

莲花王子

沉睡——多数人是以此消遣黑夜的，你不是如此吗！但当你从迷茫的梦中醒来，当你愉快地接受了晨光的沐浴和清风的洗礼，新的一天正把新的生活送给你，你可如何是好？摆一盆文竹放到桌子上，拿几本想看的书放在床边，朗诵一首诗给你的朋友听，或者……总之，生活就这样被点缀着并因此而绽放出轻松愉快的笑容，这令人骄傲的创造的激情也就诞生了，那美好的友谊的子种也就萌芽了，而不屈的人的风采也就悄然入世了。我为此而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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