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遇（2—04）

SunZhongwei

一次偶遇

       今年的暑假就要结束了，新的学期即将开始。我刚刚在七月份毕业，哈尔滨航运学校是我毕业的第一站。为了尽快地熟悉学校的环境和工作，我提前几天返校。在校内闲着无事便想四处走走。
       一天早饭以后，我正在校园内散步，偶然看到一位少年向我这边走来，也许因为校内人迹稀少(第一批正规招生工作尚未进行)，他便引起了我的注意。
       看上去，他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双手玩弄着一只像大眼贼似的小动物。可能因为年龄的关系，他略显单薄了些，长方形的脸上满是童年的稚气，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两道清晰上弯的眉迹，端正标准的鼻梁下配着血红色的嘴唇，轮廓清晰，长得确实生动可爱。只是袒露出的脖子和脚颈以及双手背都让黑色的尘垢遮去了肤色。加上一张被太阳晒黑了的脸，知道他是喜欢经常在外面嬉耍的孩子。我很想和他说话，消遣压在心头的寂寞。
       “过来坐下，我们说一会儿话好吗?”我似乎发出了命令的请求，这时他也正以陌生而好奇的眼光看着我，手依旧不停地抚摸着那只小动物。
       “……”他依旧看着我，只是站着。
       “这是大老鼠吗? ”我指着那动物问，它确实不像老鼠，但也不像大眼贼。
       “不太像，老鼠这么大都会跑了。”他回答的时候，右手轻抚着那动物的背，目光盯着它看。
       “我看也不像，头那么长，也不像大眼贼。”那动物有小猫一样大，长着灰色的毛。
       “谁知道呢，反正挺好玩的。”
       “……”
       沉默片刻，我看着他天真的样子，不觉想起我的少年，我们应该十分亲近才对。
       “过来坐吧。”我们一同坐在路边的石牙子上。
       “……”他依旧玩着动物。对我这位刚认识的陌生人，他似乎找不出感兴趣的话来。
       “你怎么不学习呢?”我似乎对他的行为带着批评性的暗示。
       “放假了。”他绝对地错解了我的本意。难道我忘了这时正是学生的暑期嘛!
       “老师没有布置作业吗?”
       “没意思。”
       “你在班里学习咋样?”我稍有犹豫，又接着问。
       “不好。”
       “怎么会这样呢?”
       “老师总打我，说我贪玩儿。”
       “玩儿是好事，做完作业再玩儿不是挺好吗?”
       “我爸也这么说，可我不愿意。”
       “那你愿意干什么呢?”
       “玩儿小动物，可有意思了。”他一边说一边玩着那动物，对我的提问对答如流，我倒觉得找不出话题来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
       “你将来想干什么?”我终又找到新内容。
       “分给我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是说你长大了想干什么。”我加重的语气。心想他的理解力要么很差，要么已被他的玩兴所占有。
       “没想过。”他这才把目光从动物的身上移开，似乎十分不解地看着我，眼睁得很大。
       “应该努力学习，长大了会用上。不然要后悔的。”我实在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的眼睛还是大大地盯着我，眉头微微地动了几动。
       “上几年级了?”我又转开了题目。
       “三年级。”他开始恢复了原来漫不经心的样子，又专注地玩起了动物。此时我甚至觉得他满脑子装着童年的快乐。在他看来，他根本没有对其他的事深入思考的必要。我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时，又走来一位比他稍大一点儿的少年，容貌相像，肤色几乎完全一致。
       “去帮着爸浇水去!”离了很远，那少年就带怒似地喊，却根本没有理睬我，当弟弟的也只是望了哥哥一眼，便把头转向了我。
       “那是我三哥，上五年级了。”
       “学习好吗?”
       “也不好。”说完我们又彼此沉默着。
       “我得走了，大哥。”
       “走吧。”我随便应了一句。他站起身，远远地随在三哥的身后。
       我也站起来，望着那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好笑，我在那少年的心中我是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大哥的呢?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大概与那位少年的大哥相仿，他对我的称谓也正出于此吧。
       后来，我认识了他们的父亲，一位很瘦很单却很健康的农民。他的地被航校建址的时候征用了，他也就成了学校的一名员工。
       但他姓什么，我始终没有问，只听着熟悉他的人叫他“老六”。
                                                                                                                                        一九八九年八月二十七日  哈尔滨

竹林康

欣赏佳作！祝写作愉快！

莲花王子

      “我是说你长大了想干什么。”我加重的语气。心想他的理解力要么很差，要么已被他的玩兴所占有。
       “没想过。”他这才把目光从动物的身上移开，似乎十分不解地看着我，眼睁得很大。
       “应该努力学习，长大了会用上。不然要后悔的。”我实在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的眼睛还是大大地盯着我，眉头微微地动了几动。


文笔细腻，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