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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长廊,于是有老阿婆们裹着头巾,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蓝色的,双手互插在袖管里,坐在门前长廊上聊天,或背着双手,一个跟着一个,在长廊中踱来踱去,慢慢踱过每一间窗口,向里边张望几眼,再继续踱过去,一直到长廊的尽头,再折返回来。如果,生命的步伐可以慢的如同阿婆踱来踱去的步伐,那该多好。也有早起的老人,已经靠着廊柱睡得酣然,任阳光辉映着那布满沟壑的面庞,沧桑却也安详。 长廊外的院落里已是花红柳绿,芬芳多姿。一树树粉色的桃花密密的绽放着,随风轻轻摇曳,已经高过墙头,人们从老远就可以看到这一片娇嫩的粉艳。快乐的鸟儿不住的嬉闹着,却全不见它们的身影。 旁边的二层小楼上,已经洗晒了许多衣裤,被褥,有老人靠着阳台的护栏,向下张望,静静的张望着。 花树下的健身器材旁,也聚集了许多老人,当然,以老阿公为主,有裹着厚重棉袄,带着小花帽的,有穿着旧蓝色中山装,带着鸭舌帽的,也有一件毛衫就出来,精神抖擞的,有缩在墙角,缩手缩脚的,他们或拉拉吊环,或扭扭腰,或背靠着树,蹭来蹭去,或索性聚着聊天。 医务所还没有开门,门前已经等待着几个阿婆,指着自己的这个那个部位,互相诉说着。一个年轻的男护工笑着走过阿婆们身边,手里拎着四个暖水瓶,快步带起了一阵风,阿婆不禁把头巾拉到嘴前。 有活跃的老人们聚在院门口,探出身子打探着外边的车来车往,看到路过的小孩子,也忍不住想要去拉拉孩子的小手,于是有老人蠢蠢欲动着要跨出院门,却被保安劝了回去。不禁想到那个想要逃离幼儿园的我自己。 食堂的炊烟升起了,轻轻袅袅。院子里也安静了许多,只有鸟儿还在不倦的叽喳着。老人们结伴去到马路对面的社区活动中心。有的去图书馆看书看报。从窗外望进去,看着他们佝偻着身形翻阅书报,看着他们戴着老花镜在桌前静读,那神情却也如同孩童一般,如饥似渴,聚精会神。有的老人去书场听书,去棋牌室下棋,也都是自得其乐,其乐融融。 不曾出去的老阿婆们纷纷搬出了小竹椅,聚在阳光里聊天,娴熟的吴侬方言,聊起来如念着戏词一般,婉婉转转,轻轻柔柔。有外边的老人抱着孙儿进去聊天,于是大群老人有了事做,纷纷热情的逗弄起孩子,逗的孩子或笑或哭,大家也快乐起来。有阿婆静静的坐在花下,捡起掉落的花瓣,轻轻的拂过,仿若拂过自己的青春韶华,指间流过着爱怜和不舍。完成清洁工作的保洁大姐陪同廊柱下的阿公聊天,聊得开心了,还轻轻拿走了阿公的假发,在阿公面前晃来晃去,露出得意和顽皮的神情,如同一个淘气的孩子,阿公也不气不恼,静静的仰头望着保洁大姐,咧着嘴笑开了满脸的皱纹,似乎都听得到从假牙缝隙溜进溜出的快乐的气息。 门卫室的保安大叔也乐得清闲,听起了收音机里的沪剧,咿咿呀呀,抑扬顿挫间,我便突然想起了一段唱词“春季里花开万物生,花红叶绿草青青。桃花艳,李花浓,杏花茂盛,扑人面的杨花飞满城。”多美的描白呢。 人生一路走来,仿佛穿越四季,从娇嫩朝气到垂垂老矣,又有多少无奈与感伤。那么,多希望这“春季里花开”能滋润老人们垂暮的心田,让美好的春花在他们的心底绽放,在他们的身边绽放。 廊前花下,日光点点,一把摇椅,忽悠间,摇桃红杏白,摇人生几何;一曲唱段,咿呀间,看春花开,听春秋配,唱念多少爱恨,最是凡人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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