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参与互动,展示风采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立即注册
×
东坡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点 仇媛媛 人生的快乐来自于追求,烦恼也来自于追求。 追求是在实践加法人生,万物的开始都是如此。起初为无,渐渐为有,再到拥有更多。拥有功名,拥有高位,既光宗耀祖,也为社会立言立德,这都是在“有”的世界里实现。 当很多人都在追求“有”时,就必定会有人“失”,有一种失是对你无端的剥夺,你无处申辩,无力回天。比如朝廷的降罪,直接将你奋飞的路径截断,让你从“有”跌到“无”。 苏东坡就是一个典型代表。他在儒学里为自己建立了坐标系,但很快就被朝堂的几个人粉碎。虽然“有”已化为“乌有”,但他毕竟不能忘怀“有”,超脱“有”,这曾是他对生命寄予的厚望,现在竟连同他的身体被一起抛向了荒野,于是他便言说“无”,为心灵筑一个巢。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雨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尔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他以人生的短暂虚无来为自己功业无成开解,从虚无中寻找安慰,但他终究是不能超脱“有”的,他需要找一个平衡点。就像那只鸿,拣尽寒枝不肯栖,最后为自己选择了寂寥寒冷的沙洲。苏东坡也在儒道释的合力下,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栖息的点。 儒道释好比是三角形的三个角,各自处在一个端点,儒就是那个顶角。东坡首先选择了这个顶角,它像泰山之巅,吸引着自己登临。在登临的过程中他跌了下来,跌到了道家那个底角边。道本来就是低姿态的,只有你跌了下来,才能感觉到它的亲切。他寻找疗治跌伤的良药。在道里他找到的是忘怀得失,超然物外,“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他需要这种感觉来疗救自己;在另一个底角禅宗里,他通过悟道,越过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一重境界,历尽几番风雨,最终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于是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重又拾回了那一分淡定与明澈。 可是东坡并没有沉在道德经里无为,他每到一处,仍为民造福,这是他儒学的底子,已经烙在生命中了。他更没有出家为僧,到另一个世界里寻求解脱,那只是他心灵的一个彼岸,他很乐意在此岸享受着尘世生活的快乐。比如吃,他要吃出花样,吃出留传后世的东坡美食。他在现世里超脱,在日常生活中超越。 东坡想要一种人生,可现实给了他另一种人生,他必须试着以自己的方式走进给定的人生。不走进,无路可走;硬走进,痛苦不堪。他要让自己接纳,甚至是悦纳,他就要反复调试,反复修改。东坡的智慧就是不管先前是怎样的大相径庭,他都能在它们之间搭一座桥,而且这座桥看起来很像彩虹。 于是我们看到他走在桥上,快乐地行吟着,当然不是纯粹的快乐,只是东坡在复杂的心绪中,能离析出比较纯粹的快乐。在黄州他道“雨洗东坡月色清,世人行尽野人行”;在岭南他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在海南他道“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无论现实给他怎样的人生,他都能找到融入的途径。 东坡是这样找到的,从儒道释三个角,引出三条线,走过执着,绕过虚无,经过顿悟,最终三条线交汇一个点,这个点叫“旷达”,东坡就是从这里进入人生的。 (《教育文汇》2012-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