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马车的大姑娘
作者:建边关工委 笔名:紫夜寒煜
我是75年下乡青年,当地人称我们是“小知青”。
有一阵子,我被领导调去跟马车的活,主要负责给食堂送水。
师傅姓刘,每天跟着师傅的马车要走好几里路,要到小河沟里面取水。
看见师傅每天举着长鞭,熟练地指挥着几匹马,马顺从地行走在路上时,洋溢在师傅脸上的那副得意的神色,很是羡慕。手也有些发痒,总想拿过鞭子甩上几下。
师傅的脾气特别大,说话瓮声瓮气,动不动就爱训人,我尊重他也特别怕他。在他面前我比较胆怯,做事总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师傅,没有好果子吃。
在师傅面前,我很会察言观色。也很会来事。知道怎样讨好他。在河沟里提水的时候,我抢着多干些。每天帮着他套车卸车。
渐渐地,师傅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主动教我赶车的基本常识,教我怎样甩鞭子。高兴地时候,还能让我试着赶一段路。
没想到,马也会熊人,师傅咋吆喝它咋听摆布,可它们对我的态度截然相反。让它往西它偏往东,叫它停下它还继续走。拿在手里的鞭子就像根烧火棍子似的僵硬。甩不动,也甩不响。没办法,只好用鞭杆不停地戳马屁股。有时被戳疼了,马们就气急败坏地拉着车猛跑一阵,“嘟嘟嘟”释放出一连串的臭屁来,师傅逗我说,它们这是宣泄。
终于,我能够独立赶马车了。时常给师傅替替手。在后来,我被正式编入马车班。
我的任务仍旧是给食堂送水。严重缺水的季节时,家属们也能跟着借借光。全队百十口人只靠一眼井吃水,夏天,井水生长得慢,老百姓吃水比吃油还困难。早上2、3点钟就有人在井旁打水。一回只能给水桶垫个底。
大姑娘赶马车在当地人眼里,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算是件新鲜事。每天,当我吆喝着牲口途经之处,就会有异样的眼光看我,也有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更有一些坏小子阴阳怪气冲我又是喊叫,又是打口哨。和我一起下乡的好友不止一次地好言相劝,“咱不出那风头行不”?可我好像鬼迷心窍,说什么也不肯放弃。气的好友接连几天都没跟我说话。
夏天,清澈的河水蜿蜒流淌,劳累一天的“知青”们嘻嘻哈哈地坐着我赶的马车去小河里洗衣服、洗澡。慢慢地,当地的大姑娘小媳妇、老爷们小伙子也都到小河凑热闹。
秀梅老板,“小钱广”,起初只有几个人嬉闹地称呼我,再后来,这个称呼越叫越响,方圆几十里都知道六队马车班有个大姑娘赶车。
一晃,秋风瑟瑟,树叶飘落。地里的活多了,我也更加忙碌起来。除了给食堂送水,有时也帮助往地里送送人。
半年多的时间,我不仅学会了套车、卸车、轧草、拌料,赶车技术也大有长进。和几匹马之间也越来也近乎。我给它们分别起了好听的名字。小青青、白毛驹、黄仙姑……还专门给它们的身上佩戴上一些小铃铛。
几匹马对我的声音越来越熟悉,学得很乖。给它们往槽子里加料加水,它们都格外小心,生怕碰到我似的。套车卸车的时候,它们都非常听话,就连脾气暴躁的辕马也变得十分温顺。第一次看见师傅狠狠地抽打马背时,马疼得上蹿下跳的痛苦状,我真的很不理解,也很生气。为什么下手那么狠,难道牲口就没有生命和尊严吗!师傅有他的说辞,马就是被抽打后才训练出来的。可我的观点恰恰相反,我觉得只要爱护他们。它同样会乖乖的。
一有空,我就给它们梳梳马鬃,牵着它们散步,有时还自言自语地和它们聊上几句。
可好景不长。那次,我的辕马由于事先没有拴好,逃之夭夭,食堂又急等用水杀猪。没经允许,我擅自把曾师傅的辕马套在自己的车上。正当我得意忘形地赶车出院门时,伴随辕马的一声嘶叫,几匹马一起快速地狂奔起来,就在我一愣神的刹那间,车身猛地撞到大门的柱子上,我那只还没有来得及抽回的左脚结结实实地被挤在门框与车板之间。伴着一声惨叫,马车总算停了下来。待我把脚弄出来时,脚面已肿得像个大馒头。
“不幸中的万幸”,闻讯赶来的曾师傅一边卸车一边对我说,辕马不能随便乱用,弄不好会车毁人亡。师傅的一席话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越想越后怕。
那时农场的医疗水平比较落后,连队专门派人护送我回哈,经哈医大诊断,我的左脚面两处骨折。
熟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我惦记着我的那几匹马,刚过一个月,我就一瘸一拐地返回了连队,我还想继续留在马车班,可连队领导从安全的角度着想,说什么也不答应了。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我极不情愿的结束了赶马车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