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王宏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官腔。给他打电话的不是患者就是患者家属。现在的人啊,你态度越好,他越不把你当盘菜。你越是傲慢越显得你有水平,他们就会你当做专家来捧着。“哦,王强?是你小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找到我的?哦,好的,一会见,花正红是吧?嗯,好,不见不散。”王宏放下电话,脱掉白大衣,朝着主任办公室走去。自从他说身体不舒服这段时间,还真是轻松,不用查房,不用会诊,上班迟到早退都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日子过的这个惬意啊!他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曲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闭上嘴,回头瞅瞅没人这才放了心。他换上一幅痛苦表情,慢慢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王主任,您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孟海冬从忙碌的工作中抬起头关切地问。
“哎呀,心难受,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啊。”王宏有气无力的说。
“快坐下,去做个心电图吧,或者去输液。”孟海冬急忙走上前扶住他。
“唉,都是年轻时候拼命工作落下的病根啊,这一上岁数就都找上来了。不用麻烦了,我知道自己的病,休息下就没事了。”王宏一脸痛苦的表情。
“那您就早些回去休息吧,要是不舒服的厉害就多休几天,不用担心工作,有我呢。”
“唉,真是的,科里这么忙,我又生病了,里外都是你一个人忙活,我于心不忍啊!”王宏一脸愧疚,说着就落下泪来。
“看看您说的,身体不舒服就要休息。听我的,赶快回去休息吧。身体养好了再来上班。”
“那好吧!”王宏转身慢慢地走出主任办公室。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个傻小子,还真是好糊弄。”这一刻,王宏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医术好,还会演习,演的这么逼真,他真想为自己喝彩!想到这里,平素那副高傲的表情再次的出现在脸上,与刚刚的形象真是判若两人。他吹着口哨,哼着小曲,悠闲地朝着车子走去。
这一幕,恰巧落在了刚刚走进医院大门的田悦眼里。
花正红酒吧,一个雅间里。
“老同学,看来你混的不错啊。”一瓶XO下肚,王宏原本白皙的脸上泛起红光,舌头也变得硬起来。“在哪里发财啊?可别忘记你的老哥哥我啊,哈哈。”
“看您说的,您那,永远是我亲哥哥,这不,来看您了吗?”王强边说边给王宏到满酒:“来,我再敬您一杯。”王强今年四十一岁,比王宏小了整整一岁。两人是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死党一族,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后来,王宏考上了大学,王强下来经商,再后来就失去了联系。
几杯酒下肚,又说起来上学时候的殠事,两人都是热泪盈眶,心潮澎湃。一方面感叹时光的飞逝,曾经的青春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一方面感慨,弹指一挥间,已经人到中年。
王强把他那身做工讲究的手工西服脱下来,仍在一边。伸手拢了拢油光铮亮的大背头首先打破了沉默:“哥,这几年你过的咋样啊?实在不行跟兄弟混吧,就咱哥俩这关系,我保证不会亏待哥哥你。”王强拍着胸脯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王强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让王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他激动地拍了拍王强的肩膀:“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哥知足了。”
“看你说的,你是我哥啊。对了,你看看你这身行头?”王强说着瞥了下嘴:“现在谁还穿这个啊?”
王强的话让王宏一下子红了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不是挺好吗?这身衣服是这个月刚刚买的,还是……。他对穿着很讲究的,在单位也是首屈一指的。正想着,只见王强回身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来:“哥,这钱你拿着,先去把这身行头换了,您是 谁啊?那可是有名的王一刀啊!咱咋的也得对的起自己吧。”
王宏撇了眼桌子上的信封,按厚度估计咋也得十多万。他心里一沉,眼神也变的闪烁不定起来。心里暗想着,这天上掉馅饼的事还真是没有。就算亲兄弟,也忒大方了点吧。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门道。想到这儿,他满脸堆笑地把信封推了回去:“兄弟啊,哥知道你有钱,可那是你辛苦挣来的,哥可不能做无功受禄的事啊。”
王强面上一僵,随后又把信封推了回来:“哥,你还是那么认真,这种高贵的品质,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啊!兄弟佩服,佩服啊!”说着朝着王宏拱了拱手。
一抹骄傲的神色在王宏的脸上涌现出来。是啊!上学时候他不但学习好,还品学兼优,连续好几年都被评为市“三好学生”,代表学校去省里开会,更是常有的事。那叫一个风光啊,一群小兄弟跟在他后面,哥长哥短地叫着,那个惬意啊,就别提了。王强也是其中的一员,因为脑子活络,又会说话,经常对外人说,王宏是我亲哥哥,他叫王宏,我叫王强。王宏渐渐被他的真心所打动,慢慢与他热络起来。每天同出同进的,还真跟亲兄弟一个样。王强的一番话让王宏的心里又泛起了暖意,眼神也变的和蔼起来:“兄弟,说吧,需要哥为你做什么?”
“哥,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以您现在的能力来说简直小如牛毛。”王强一看王宏的表情,就知道刚刚的那番攻心术起了作用。
“兄弟啊,你可别再给我戴高帽子了,说吧,什么事?”王宏被夸的心里这个美啊,带头大哥的感觉又回来了,不知不觉翘起了二郎腿,咧着嘴笑了起来。
“那是啊,还是哥疼我。”王强不失时机地又夸了几句,看着王宏那得意样,不知道咋的心里一阵恶心。“哥,我听说省里那个(阳光工程)落到你们医院了?”
王宏一听这话,马上挺起了腰板,心中一阵狂喜,仿佛看见那花花绿绿的钞票在他眼前飘动。他强压着心头的激动,淡淡地说:“是的,这个项目交到了我们科室。”
“真的?哥,这次咱可发大发了。”王强止不住心中的喜悦,高兴的就差把王宏抱起来转几个圈了。
王宏翘着二郎腿,不咸不淡地说:“兄弟哎,还真让你说着了。这事对别人来说是天大的事,但是对你哥我来说,还真是小事一桩。说吧,要做啥。”
“哥,你听我说……”
当王强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经过说完之后,王宏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阵晕眩,这是真的吗?天上还真有这掉馅饼的事?他仿佛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正在他面前飞舞,钱真是个好东西,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换一个大房子,免得他家那个黄脸婆老是说他无能,这回他也要耀武扬威一把,尝尝被人侍候的滋味。再把他那辆老爷车换了,这辆破旧的老爷车,还是以前一个药商送他的,半新不旧的。当时开着还算行,挺风光的。可是,这一眨眼的功夫,满街的豪车,充斥着人的眼球,让人不眼热的不行。尤其是今年,孟海冬那个傻小子,竟然开着一辆奥迪A6来上班。这可把他气坏了,真想冲上前去把车子砸个稀巴烂,不就是有个有钱的老子吗?有啥了不起。从那时候起他就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挣钱,挣好多的钱,也买个奥迪A6,不,买个奥迪A7,就咱这身份咋也得比那个傻小子高一个台阶。再给她买个新房子,咋也不能让人家白白做咱情人一场不是?咱可是个有良心的人。想到她,王宏的心温柔地疼痛起来。她真是个好女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走进了他的生活,也融入了他的心里。每当他在家里受了黄脸婆的气,或者在单位受了什么委屈的时候,都是她默默地关心他,静静地听他倾述,从来不嫌他厌烦。想想跟她在一起也快十年了,不能给她一个名分,甚至连面都不能经常见。他就觉得今生亏欠她的太多了。想到这里,王宏不觉得红了眼圈,心更加痛起来。
王强一看这架势,知道这番攻心术起了作用,急忙趁热打铁地说:“哥啊,这年头钱难挣啊,咱逮着了这个好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这块肥肉咱哥俩可得好好得享用啊。”
王强的话如一块小石头那样,在王宏的心湖荡起了涟漪,是啊!就现在这个职位,这个工资要想出人头地,想买车,买房谈何容易啊!想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兄弟,哥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王强的心乐得都快飞起来了,他面带笑容地说:“哥,这事咱这么办……您看行吗?”
王宏的心里一阵忐忑,低头想了好半天,才下决心似的抬起头来狠狠地说:“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