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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孤鹰
在老家,拌汤是家常便饭,只要你想吃,随时都可以做。因为是家常便饭,所以不用来接待客人,一方面觉得拿不出手,一方面感到太随便。巴都(卓尼县藏巴哇乡巴都村)的人很实诚,哪怕自己嘴挂到肩膀上,也不会亏待抑或慢待客人的,力所能及的尽量做自己家中最好的饭,所以接待客人一般是很讲究的,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 拌汤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在开水的锅中切好洋芋和菜一起煮,等到洋芋和菜快熟的时候,再用青稞面撒在锅中用筷子搅拌,看着有点黏糊的时候就好,这点最讲究,因为这个时候基本决定拌汤的好坏,太稠不香,太稀失去了拌汤应有的风韵,食之感觉稀拉无味。同时最应该注意的是拌汤不能太娇气,不能用白面拌,必须得用青稞面,让青稞面的粗放和那种青稞独有的味道尽显其中,这才是原汁原味的青稞面拌汤。等拌汤全熟后,用勺子炼点大油,在油微黄的时候,再撒那么一撮黄葱花后倒在拌汤锅里一搅,这个时候,你不用吃,闭上眼睛,张开鼻翼,尽情享受拌汤的味道就足够。当然,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就用大碗盛满拌汤坐在炕沿上,一顿吸溜,那才叫一个爽啊。 也许你还不知道,其实最爽的还在后面啊。当吃完拌汤的时候,锅子里面粘着一层厚厚的,柔柔的刮刮,你用小锅铲一铲就是一绺,那一绺刮刮夹杂着微微的铁味,吃起来更让人难以释手。小时候,家里姊妹多,如果大的能让小的,还可以多吃点,如果不让,这个时候是阿妈最头痛的时候,她要先安排好吃刮刮这一关,问好一个个子女后,就开始用小锅铲划分,然后按着划分的片区,刮在各自的碗里才能解决这件很棘手的事。当汗津津的阿妈看着几个馋嘴猫吃的很香很安逸的时候,那个眼神是最能说明当时那种心境的!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生活的发展,这种纯真而难以忘怀的日子早已远去,留下的只是那个时代的单纯和那份念想。时代虽然不算久远,但毕竟已成过去,对于现在的孩子们来说只是一个传说或已成为故事。其实我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说到那碗拌汤的味道。 那是在前年老爸还活着的时候,因为老爸的身体极度不好,所以我请了假回家看望病痛折磨中的父亲,那天天气很好,所以我们把老爸抬出来,让他躺在栏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那天我们姊妹们基本都在,还有好几个亲人都在陪着老爸一起享受那份阳光的温热。但是好多天老爸的滴水未进让所有的人都很揪心,每张强装欢颜的脸上无法掩饰沉重的心情,在我们的劝说下,老爸突然说他很想吃一碗拌汤,我们都一阵高兴,我妹妹立即去拌拌汤,因为都好多年没吃拌汤了,所以几乎都已经淡忘了曾经那么难舍的拌汤。一会,妹妹端来一碗拌汤,我就给老爸喂着,看着碗里的白面拌汤(因为近年来人们的生活好转,几乎没有人再吃青稞面了,问了全庄的人家都没有),虽然失去了拌汤原有的味道,但看着老爸吃的很香的样子,我也很想吃,此刻的我,眼泪已经在诉说着一种难耐的心情。妹妹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还有一碗,尕哥我看你也想吃,我给你舀来你也吃。”我说:“好。”我陪着老爸吃完了那碗拌汤,老爸只吃了半碗。虽然只吃了半碗,但我分明看到了家人眼中那种期待已久的慰藉,而此时的我很想大哭一场,又怕搅乱家人此时的心情而极力克制着,吃完了那碗拌汤,我真的不知道味道如何,但我已经吃完了,伴随着那份揪心的痛和对现实的无奈吃完了! 这次国庆节回老家,很想吃的老家的家常饭能吃的几乎都吃了,只是拌汤没有吃,一方面我怕吃不出原有的味道,一方面我怕再一次吃疼我的那份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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