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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殷红点点 于 2021-3-5 16:35 编辑
曾经是邻居 文/殷红点点
1 李厚点开提示的手机短信，信上写着：李厚，你好！你现在已经大学毕业，成才了，我在此表示祝贺！望你在今后的工作中，多加努力，争取为国家、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本次寄来二千元现金，算是我资助你最后的一点心意了。祝你事业有成，一切顺利！ 李厚像以往一样心里暖暖的。每次读着捐助人阳玫发来的短信，眼眶总会湿润。想起自父母去世后，近十年来一路走来，多亏远方的这位爱心人士的资助，让自己有信心走过困境，看到希望。 八年前的夏天，一场夜雨过后，屋后的山体崩塌，父母与爷爷来不及逃生，瞬间随同房屋深埋在泥土中。李厚想起那场祸事，就泪流满面，伤心不止。那一夜，自己的天塌了，靠山不存在了，要不是自己刚考上县城初中，住在学校，恐怕自己也随父母西去了。 李厚听到信息赶回家时，看到无情的泥石流，让自家与邻居家的两栋房屋倒塌，只留下一点黑黑的瓦砾堆了。他不见年轻的邻居夫妇在搜救队伍里，猜想他们也可能葬身泥土了。他只是想父母与邻居在天堂里不要再闹矛盾了。 出事以后，李厚与因去姑姑家躲过一劫的奶奶相依为命。好在乡政府将他们暂居在一户人家生活，为他们送去了不少的衣服、粮油等生活必需品。李厚在爷爷、父母上山入土后去了就读学校。 2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寒假。寒假回家后，李厚再次念及那次山体滑坡事故，不由问起邻居家的情况，奶奶说出事前，邻居已离家打工去了。 提起邻居杨力一家，李厚知道父母与杨力常因一些邻里小事争吵，杨力的妻子张梅可能是外地人，性格温和，从不掺嘴。 对于杨力一家外出后的情况，李厚无从得知。 杨力一家离开家乡，来到省城长沙，先是挑小菜穿街走巷叫卖。由于杨力人高马大，力气足，挑货量大，张梅坐摊卖菜，常常面对顾客笑容满面，称上也不短斤少两，回头客多，加之他们脚手勤快，半夜三更起来去进货，因蔬菜新鲜，很受欢迎，生意自然红火。半年时间里，挣到了在农村一两年也挣不来的钱。 由于生意太好，自然引起同行的不满，特别是那些当地菜贩子想出一些歪招来对付杨力夫妇。杨力感觉到生意环境不如以前，同时考虑到老婆已经有身孕了，要是生小孩了，单靠自己生意也不好做了。夫妻经过多番商量，计划回到户籍地县城做点什么买卖。 有了这个念头，杨力也就多了个心眼。看到菜市中的包子店生意红火，时不时地也去买几个包子，跟老板搭个话，套个近乎，有时也顺便起家常来。老板也很精明，生怕别人也来菜市中抢他包子的生意，涉及包子生意的话一律避开不说。杨力见与老板人熟了，也就和盘托出自己准备回乡下去，想开个包子店谋个生路的心思。几次买了些礼品上门拜访，老板见杨力夫妇诚恳，倒也直索了，一咕噜把他包子的做法、开店经验都告诉了杨力。 杨力夫妇很快就回县城了。 3 杨力夫妇记住包子店老板交代店子一定要选在人口相对集中，交通也便利的地方开的话，在县城选了一处十字路口，且离小区、学校都不远的路段开起包子店，店名叫“回乡”。由于深得长沙老板传授的秘诀，肉馅讲究，口味不错，加之注重店里卫生环境，夫妻俩很快生意就红火起来。 生意越来越兴隆，张梅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两口子最终决定，张梅安心养胎，店里招请两个帮工。 张梅保胎期间，有了空闲时间，常常手机在手。一天在同城新闻里看到县妇联与县民政局联合倡议捐助贫困学子的一个活动消息，认为自家近来生意还算顺风顺水，积攒了一些财富，不妨也做些善事。有了想法，只等与回家的丈夫商量了。 杨力回到家，张梅就将想法告诉了他，他认为夫妻两人在外奔波劳碌，比起家乡的老乡们挣的钱要轻松很多，有了积蓄帮助别人也是不错的选择。心灵相通了，一合计决定从捐资助学开始，如果今后生意做大小，再捐助一些残疾人困难家庭什么的。 张梅很快在认领的名单中选择对象，当看到家乡李厚这个名字时，心里很是有些矛盾：资助他吧，想到他家人对自家人的成见太深；不资助他吧，他又确实可怜，这样的困难可怜的家庭不资助又资助谁呢？ 张梅把白天的想法跟杨力说了一下，争取杨力的意见，张梅看到杨力的反应，感觉到杨力的脸上闪过了几分不悦。杨力借口洗个澡再说，去了浴室。 房间寂静无声。杨力走出浴室，淡淡地说，还是夫人做主，资助谁都可以。 4 李厚在即将升入高中的时候，接到了一笔由村长转交的来自长沙的一名爱心人士的捐助款2000元，并转述了捐资人的电话短信内容——这些钱是用来办理就读高中的生活用品的，就读的学费到时直接转交学校。李厚收到捐款和来信，热泪盈眶，心中无比感动。恳请村长转告资助人，表达诚挚的谢意，自己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他的一片爱心。 秋季开学后，李厚就读的县重点高中，召开了捐资助学仪式活动。活动搞的还是很浓重，捐助人和受捐人都被邀请参加仪式活动。李厚也想趁此机会，见见自己的恩人。 活动按照程序，由校长宣读捐助人姓名与数目时，李厚听到了2000元学费与5000元生活费时，想当面向恩人表达谢意的愿望更为强烈。 当爱心人士与受助学生一一走上台进行捐款交接时，李厚被告知他的捐助人阳玫因为人在长沙，生意脱不开身，不能前来。李厚想见见捐助人的愿望没有实现，心里有些失落。 李厚把5000元生活费交给了班主任保管，安安心心读起书来。 5 杨力经营的包子店一直很红火，挣钱比在省城还来得快些，人也相对轻松一些。张梅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想到现在年轻，还需要打拼。不久请了个保姆照看儿子，经营起一家酒楼来，以海鲜火锅为主打菜。因海鲜需求量大，自己又开了家海鲜店。 丈夫主营包子店，老婆掌管酒楼，生意都不错。两人在县城很有些名气了，张梅当年被选为县政协委员。 一日放假，李厚与同学路过杨力的包子店，大家陆续进店买包子。当李厚与杨力四目相对时，李厚顿时缩回伸出的手臂，有些惊讶与不快，迅速离开，在店对面低着头等着同学。 杨力见到李厚倒也并不惊讶，本想打声招呼，因为毕竟曾经是邻居。对于李厚的反应，杨力想到可能李厚几年后第一次见面觉得不好意思，也可能年轻人仍然走不出成见。 张梅经营的酒楼在中秋节前夕，因电线短路引发火灾，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经济损失惨重，基本上几年的收益化为灰烬。 好在海鲜市场的经营还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开支。张梅对于每年学子的事情、曾几次打算放弃，因为自己几乎有心无力了。但想到放弃捐助，对于受助学生一定会有很大的影响，甚至是打击。咬咬牙，还是决定挺下去。 6 李厚大学毕业了，他一门心思要见见自己的恩人阳玫，哪怕自己去长沙寻找。 对方终于答应见他一面，地点约定在县城才开张的一家叫“大江南北”酒楼的鸿志包间，时间为第二天下午五点。 李厚到达包间时，里面空无一人，正要转身走出时，几名服务员便端上菜肴，很快摆满了一桌，一人就便为李厚倒上茶水，并请他稍等。 随后一行人先后进入包间。这些人中，李厚认得有自己村里的书记、村长，乡里的退休乡长，就读高中的正副校长。只有一位女士不曾认得。 众人落座后，村长说，大家先吃饭，吃完饭再聊一聊。 快吃完饭时，村书记见李厚在就餐中有些犯疑，便问他是否认得这位女士，李厚摇摇头，书记便介绍说她就是阳玫女士。不等书记说完，阳玫便自我介绍起来：几年不见，可能你不认得我了。这些年，我见过你两次。都是在捐资助学的活动中。你却没有见到我，因为我每次都没有在仪式上露面。只在进入会场旁边看了一下你就走了。如果我说我们曾经是邻居，那你肯定能认出我。 李厚朝阳玫望去，感觉出这张脸似曾相识，只是显得比原来印象中的人有些富态了。 村长接住话茬说：“这些年一直资助你上学的便是你张梅婶。她与你杨力叔几年来坚持爱心公益，哪怕自己遭遇挫折困难，一直没有改变初衷。当初考虑到只怕你产生逆反心理，不接受他俩的捐助，他们把捐款人的姓名改成两人的姓与名的谐音字，合二为‘阳玫’。捐款每次通过我转交，你张梅婶用长沙的电话与你联系，这样让你觉得是外地爱心人士对你进行了捐助。” 听了村长的话，李厚的眼睛湿润了，强忍着不哭出声来，问道：“杨力叔今天怎么没来呢？” “他来不了。两年前，这栋酒楼遭遇火灾，你杨力叔在救火中从三楼坠落，造成下肢截瘫。”村长继续说道，“他托我们传话给你，希望你学有所成，报效社会。” “我真的对不住杨叔张婶啊！要不是今天听大家这样说来，我一直在心中对往事不能释怀。想不到恩人就在眼前，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对我如山一样的恩情，我怎能回报呢？”李厚已经泣不成声。 众人连忙劝慰。 只有张梅简单地说了一句，谁叫我们曾经是邻居呢？ 第二年春天，李厚成为了一名大学生村官，在自己的家乡为乡亲们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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