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屠夫(二十九)

风中的你

                                                                                                             胡屠夫(二十九)




                                                                                                                易延理

　　


        丁不仁一下苍老了十岁，他大儿子叫女长官"二姨"的时候，他就认出了他儿子，"好家伙，长得比老子还高些了！"丁不仁自言自语，他想上去叫唤一声，但还是忍住了，他看到女长官无动于衷的表情，他控制住了自己冒失的行径，这可是扰乱军纪的，是可以就地正法的！丁不仁心里很恐慌，他心怕被自己儿子认出来，如果因为父子相认而遭受军纪处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可是他心里分明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只要是好好地相认一场，哪怕就地正法也值得，因为此时不见，相见不知在何年，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不见，这就是战争年代的可悲之处。
         丁不仁踉踉跄跄地走进卧室里，他的卧室相当简单，一张床，一床被，一个日式枕头是二姨妹子送的，他的一口箱子很是显眼，成为卧室里除床之外唯一的家具。当然，祠堂的这间房本来就不是用来住人的，是专门用来存放搞卫生用的器物的！
         他来到房间，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他不知怎么了，浑身疲软泛力，从祠堂外面的空草坪走到住房里，最远不过五十米，他却走得浑身直冒虚汗，这是世界上最难走的路，对他来说，可谓是条生死路！他的儿子都来打仗了，按理说他应该欣喜才对，可是，可是他自己高兴得起来么！他是不配做一名中国人的，铁拐李你真毒，用这样一句话来无时不刻折魔他。他曾经告诫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做对不起祖国的事，然而一回到现实，他就觉得自己无耻到丧失了道德底线。先前只有他一个人帮日本政府攻打中国人，现在是连儿子也派上了战场，他自己当了一辈子汉奸，走狗，难道儿子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说真的，当了五年翻译官，坏事的确做了不少，但是杀人的事，尤其杀害中国人，他真的是没干过！现在他的儿子就要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伟业了，想到这，他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儿子一把掐死！
          老天啊！你为何要如此别有用心的折磨人呢？如果你嫌我坏事做绝，你就赏我一颗子弹，了却我这罪孽深重的一生，至少让我死得安心。然而你却用这一招比死还叫人难受一万份的蝎毒之计煎熬我的心灵，让我生不如死地苟活着！
         丁不仁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站起来，朝他的百宝箱走去。他的箱子里放着一张他儿子四岁时的全家合影照，那时他一家五口，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还刚出生不到三个月，胖乎乎的，超可爱！他的小儿子一岁多点，特好动，喜欢画画，满墙壁都是他的恶做剧。他的妈妈，那位善良而又美丽的孕妇任由两个儿子自由发展，她总是轻言细语，从不打骂两个调皮鬼，这样的家庭要热闹就有多热闹。老大一出生就多愁善感，他喜欢玩玩具枪，他的梦想是当名军官！唉！这哪是继承了他的遗传！他的优点是什么呢？一下要找出自己身上的那点引以为豪的优点还真困难，不过他体格健壮，外表俊朗，这是勿毋用置疑的，要不二姨妹怎会对他念念不忘呢！你呀！贼心不死！
          正当他沉浸于甜蜜的回忆中时，他虚掩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敲了两声，两声敲门声异常清脆，好似两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似的，一股透心凉的悲伤将他那点心隅里的温馨回忆洗劫得荡然无存！"谁？"他警惕地历声问道，"我"，虚掩的门开了，两只泠着绿色精灵一样眼光的一颗小脑袋好奇而震惊地伸了进来，"老爸，二姨要我来看你！""孩子！"丁不仁几步冲了出来，他一把将儿子揽在怀里，像老母鸡保护幼崽似的！"你怎么来了？""全民皆兵，弟弟也要来！"丁不仁的心脏好似被电击了一样，"谁，你是说虎子！""老爸，你怎么了，见到我你应该开心才是，你怎么流泪了呢？""我开心，让老爸亲一个！"说着丁不仁在他大儿子额上印了一口！"好了，二姨说了，没什么事，说两句话就可以了！"孩子转身要走，"好吧！孩子你去，老爸爱你！""老爸，我也爱你！"孩子风样地离去了！丁不仁的脸上淌着苦涩的泪花，他坚强么，一点都不坚强，他委实坚强不起来，"虎子也要来，他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娃娃正是学画画的好时机！而他却要扛起枪走上战场，老天啊！你……"丁不仁胸口一紧，眼一黑，晕倒在地！
        如此同时，丁不仁的小儿子也晕倒了，不能怪他，他才十二岁，走了六个多小时的夜路，换成大人也承受不了，他已经很不错了，他瞿瘦的身子能撑到现在委实少见，所以押送兵并没有粗暴地对待他，而是叫停了整个队伍，原地休整。今晚的强度的确有些大，这已是第五起晕倒了，前三起被他一脚踢醒了，第四起，他摸了一下鼻孔，没气，也许是累死的。第五起，这个孩子看上去虎头虎脑，有些招人喜欢，死了可惜。尽管这些小家伙真真地打起仗来，不吓尿了裤子就很不错，靠他们打仗，恐怕也不现实，装模作样地充个人数，造点军势才对！押送兵扶起小虎子的脑袋，将军用水壶瓶口对准小虎子的嘴，一点一点地给他喂了几口水，只见他眼珠骨碌一转，醒过来了！
          丁不仁醒过来是他听到了几声尖锐的紧急集合声，是军人对这声音都非常敏感，丁不仁算军人么，要算也只能算半个军人，他到如今都还没有给他配枪，没枪怎么叫军人呢？还是二姨妹对他好，把她的左轮手枪送给了他！是要他自卫，还是要他杀敌呢？
          他想爬起来，努力地试了几下，手脚却不听使唤，他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声来，他怎么了，他莫不是瘫痪了，想到这，他却并不慌张，相反倒是相当坦然。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该来的迟早要来，是福莫错过，是祸躲不过！

香儿

如果认为父子相认而遭受军纪处分，——因为

香儿

用这样一句话来无时不刻折魔他。——折磨

香儿

你就享我一颗子弹，了却我这罪孽沉重的一生，——赏我   深重

香儿

老大一出生就多愁善敢，——多愁善感

香儿

这是勿用致疑的，——毋庸置疑

香儿

他警惕地历声问道，——厉声问道

香儿

人物描写细腻生动，文章叙述流畅。几处笔误尚需校对。创作辛苦，精彩待续。

清平乐

故事生动，文笔精彩，拜读欣赏，感谢分享，推荐阅读。

风中的你

谢谢香儿老师纠错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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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清平乐版主点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