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史诗—— （九十）讨回公道

笑天

大明史诗——
（九十）讨回公道
朝臣为道分倾盖，忠义燃情牛渚犀。
钦翼栖深雕陵鹊，铁冠指点曾家机。
青蝇倚席点鸡肋，白璧翻阶指瑕疵。
但闻子牟恋得鹿，也见长岑竟遣归。
前度刘郎丧家狗，夜猎灞陵董卓脐。
周公心释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
燕骏死骨飞鸢悔，翔凤高谈鼠璞堆。
元规尘影绕天柱，忽来一阵高风吹。
不见王府飞鹅入，灶养爵服无人悲。
棘刺端猴造落落，宋聋破耳问离离。
画虎类狗羊头烂，南柯一梦楚云飞。
刘邦剑玺非拾芥，黄道吉日羞自媒。
青袍白马庚子夜，弄兵潢池气崔嵬。
檐喧巢幕起风雨，厝火积薪金针奇。
曲突感事君先论，焦头救兵臣别期。
心猿意马不成事，剑气惊寒书文词。
倩谁妙施长房术，二丈头脑过眼迷。
叛贼火攻门不进，忠将赌墅战鼓催。
周处杀蛟无惧意，苌弘染血哭裹尸。
作壁上观龟藏六，南风不竞遭行师。
争势已为强弩末，铁箭射潮压天低。
博浪飞椎开秦镜，乐广披云惜园葵。

徐有贞、石亨、王翱，都不是李贤的朋友。李贤的真正朋友是于谦，二人交往不紧密，政治上也有分歧。但在北京保卫战中，李贤彻底被于谦折服。混迹官场多年的李贤第一次认识到，在这个污秽的地方，还有于谦这样勇于任事、刚直不阿的人。但风云突变，“还乡团”冒了出来，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在于谦被杀的那一天，李贤做出决定：要为这个为国家付出一切、鞠躬尽瘁的人讨回公道。

曹吉祥和石亨不知道，五月的那次弹劾的实际组织者是李贤，徐有贞也不知道李贤是石亨的朋友。吏部尚书王直退休，继任尚书王翱根本不买石亨的账，石亨十分不满。于是石亨私下对吏部侍郎的好朋友李贤表示，准备赶走这个不听话的尚书，由他接任。李贤拒绝了。徐有贞已经被皇帝疏远，但每日依然以首辅自居，不把曹吉祥和石亨放在眼里。这次，徐有贞找到御史张鹏，搜集大量石亨、曹吉祥不法的证据，准备向朱祁镇提出弹劾，他还是找李贤商议行动步骤。李贤积极参与筹划，让徐有贞倍感亲切。

石亨找曹吉祥商量对策。曹吉祥领着石亨在朱祁镇面前痛哭。石亨说：“一个御史怎么敢这样做，现在内阁专权，容不下我们啊！”第二天，朱祁镇下令关押张鹏和之前上书的杨瑄，矛头直指徐有贞。此时石亨已经得知李贤也是攻击他的策划者之一，他十分惊讶也非常愤怒，决定要把李贤和徐有贞一起整死。之后他不断地在皇帝面前攻击二人，最终促使朱祁镇下定决心，把徐有贞和李贤关进了监狱。

徐有贞被关进了当年于谦待过的诏狱，整日唉声叹气，李贤却心如明镜。徐有贞被降为广东参政，李贤被降为福建参政。徐有贞始终对李贤感到过意不去，临行前特意找到李贤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没有料到，如今就要各自上路离开京城，只好自己保重了。李贤表示不在意，还亲自将他送出门外。徐有贞怀着愧疚走了，李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了笑容。李贤即将出发前一刻，吏部尚书王翱为李贤说情，朱祁镇办了人情案，将李贤留在京城，并在不久之后恢复他吏部侍郎的职位。

石亨一定要杀掉徐有贞，每天到朱祁镇面前闹，朱祁镇被烦得不行，加上他本人确实讨厌徐有贞，便派人把徐有贞抓了回来。徐有贞又回到诏狱，整日以泪洗面。朱祁镇最终答应了石亨的要求，准备选个黄道吉日给徐有贞放血。就在刽子手在家磨刀霍霍之际，京城突然迎来了一场大雷雨，大家认为此时杀人不吉利，徐有贞就此捡了一条命。石亨将徐有贞安排到云南参军。徐有贞扛了四年长矛，天顺四年被放回老家苏州，苟且偷生十余年后死去。

这一年，朱瞻墡——当年传言中要来京城接任皇位的人，也就是“还乡团”所说的于谦准备拥立的那个人，特意来到京城，向朱祁镇重申皇位是朱祁镇不可分割的财产，表示将来会坚定不移地主张这一原则。事后，朱祁镇愤怒了：事实最终证明于谦的清白，石亨等人不但飞扬跋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借自己的手杀死了于谦，这个冤大头当得实在窝囊。

一次，朱祁镇私下单独找到李贤问：

　　“这些人干预政事，搞得来报告事情的人不来找我，却先去找他们，该怎么办呢？”李贤知道皇帝的不满已经到达顶点，想了一下说：

　　“陛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年冬天朱祁镇在翔凤楼登高望远，指着城区中心黄金地带的一座豪华别墅问吴瑾：

　　“你知道那是谁的房子吗？”

　　吴瑾是李贤的同道中人、于谦的同情者，他趁机下一剂猛药，说“那一定是王府！”

　　朱祁镇冷笑着说道：“那不是王府，你猜错了。”

　　朱祁镇回头冷冷地看着那些跟随而来的大臣们，抛下了一句话，飘然而去：“石亨居然强横到这个地步，竟没有人敢揭发他的奸恶！”元规尘影绕天柱，忽来一阵高风吹。

石亨觉得朱祁镇不过是任他摆布的老实人，所以才专横跋扈，现在已经羽翼丰满，所以他准备了应对。埋伏在皇帝周围的大臣自不必说，还特意安插自己的侄子石彪镇守大同，自己则统帅京城驻军，只要一有动静，便可里应外合。天顺三年八月，一直默不作声的朱祁镇突然发飚，将镇守大同的石彪逮捕下狱。

石彪入狱后，朱祁镇没有动静。石亨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便上书表示自己对侄子犯罪负有领导责任，要求罢官辞职回家种田。朱祁镇却和颜悦色地告诉他，你不用担心，你侄子的事情与你无关，放心大胆地过你的日子吧。石亨相信了他的话，便不再坚持，放弃了辞职的打算。朱祁镇策反了石亨的人——锦衣卫指挥逯杲，石亨的罪证不断送到朱祁镇手中，石亨成为孤家寡人。

关键时刻，朱祁镇停住进攻脚步。为了破解朱祁镇的慈悲，李贤进宫议事。朱祁镇说：“石亨已然如此了，可是他夺门有功，全部革去未免太过了吧！”

　　李贤故作神秘地说道：“不瞒陛下，当初也曾有人劝我参与夺门，可是我拒绝了。”

　　“什么！”朱祁镇顿时大为意外，马上厉声追问，“那你为何不参加呢？”

　　李贤不慌不忙地说道：“因为即使不夺门，皇位依然是陛下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夺呢？”

　　朱祁镇糊涂了。李贤说：“陛下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景泰一病不起，陛下即使身处南宫，天下也必然为陛下所有啊！”

　　朱祁镇沉思良久，这才恍然大悟：徐有贞说的“不杀于谦，此举无名”基于两个前提，一是朱祁钰已经一病不起，可能很快驾崩，他没有儿子，到时皇位必然空缺，这是事实，二是于谦准备拥立外地藩王进京继位，这是徐有贞编造的。

　　徐有贞所谓的“不杀于谦，此举无名”的结论：夺门有功，谋反无罪。

　　当年朱祁镇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于谦才会被认定为反面典型，“还乡团”大受重用。

　　当年如果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朱祁镇的儿子——沂王朱见深继位，那么他当年只有十岁，皇位传给朱见深，也就是给了朱祁镇。

　　朱祁镇这才明白：夺门之变真正的受益者不是自己，而是 “还乡团”。

　　李贤看见朱祁镇已经醒悟，趁势点了一把火：“石亨那些人说是迎驾还勉强可以，怎么能说是夺门呢？！天下本就是陛下的，何必要夺！幸好事情成功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失败了，他们那几条烂命没了也就算了，可陛下怎么办呢？如果景泰就此去世，陛下顺利继位，石亨等人便没有丝毫功劳，他们拿陛下冒险，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啊！”

被忽悠了几年的朱祁镇顿时火冒三丈，立刻召集群臣下达诏令：今后但凡奏折一律不准出现“夺门”二字，违者严惩不贷！天顺四年正月石亨入狱，一个月后惨死于狱中，侄子石彪也于同月被押赴刑场斩决。

曹吉祥有个养子叫曹钦，他有远大理想并对此充满信心。他问自己的门客冯益：“自古以来，有宦官子弟当皇帝的吗？”

　　冯益心知不妙，但毕竟在人家里混饭吃，顺口答：

　　“曹操。”

　　筹划一个多月后，曹吉祥和曹钦制定了计划：曹钦带兵杀进宫，曹吉祥在内接应，杀掉朱祁镇，自己当皇帝。曹钦敢造反的资本是手下的鞑官——投降的蒙古兵。曹钦询问同党——掌管钦天监的天文学家、专业人士汤序，选定谋反的黄道吉日——天顺五年七月庚子日，大吉，利动刀兵。

庚子日，夜。曹钦在家中设宴招待即将参与谋反的鞑官。马亮趁机溜了出去，直奔吴瑾朝房。

二更，吴瑾被吵醒，闻听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去找也住在朝房的孙镗——北京保卫战中那个“力战不支，欲入城”的人。吴瑾实在应该感到庆幸：孙镗平日不住朝房，偏偏就在一天前，朱祁镇召见孙镗，命令他第二天领军西征，孙镗收拾妥当后的今夜本应在家休息，偏偏又身体不适，为了方便第二天出征，便睡在朝房。

　　孙镗当即做出决定：立刻报告朱祁镇。孙镗虽然准备带兵出征，但只有等到第二天他拿到兵符，才能调得动兵！

　　此刻是深夜。两人赶到长安门时，只能使用宫廷在最为紧急的情况下使用的联系方法。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在夜间惊动皇帝时，上奏人应立即将紧急情况写成文书，由长安门的门缝中塞入，守门人应在接到文书的第一时刻送皇帝亲阅，不得有任何延误，否则格杀勿论！

　　孙镗和吴瑾在长安门外急得团团转，始终没有把文书投进去——吴瑾摊开纸笔准备写上奏，却迟迟不动手，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孙镗，因为他认字不多，写不出来。

　　孙镗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吼道：“你看我做甚？我要是写得出来，还用得着干武将这行？”

　　两个职业文盲围着白纸抓耳挠腮，上蹦下跳，却无从下笔。情急之下，他们顾不得什么文书格式，问安礼仪，便大笔一挥，写下中国历史上最短的一篇奏折，只有六个大字：

　　曹钦反！曹钦反！

朱祁镇很镇定，当机立断下令关闭各大城门，严防死守，立刻逮捕尚在宫中的曹吉祥。

　　曹钦虽然兵力不多，但对付皇宫守军绰绰有余，如果在天亮援军尚未到来之前，谋反者已然攻破皇宫，那一切就全完了。

吴瑾和孙镗各自寻找援兵，约定来日再见。

曹钦打仗马亮不见了，立刻明白计划已经泄露，瞬息做出决断：带着雇佣军们出发。曹钦没有按原计划首先去皇宫，而是改变方向去杀锦衣卫指挥逯杲。逯杲已经听到风声，正准备出门跑路，恰好撞到赶过来的叛军。曹钦二话不说，当头一刀砍掉逯杲脑袋。

与此同时，另一路叛军进攻东朝房里的李贤。李贤准备起身逃跑，被一拥而入的叛军堵个正着。叛军挥刀就砍，准备把李贤砍成肉酱。关键时刻曹钦一声大喝：

　　“住手！”

　　曹钦一手拿着血刀，一手提着逯杲人头，走到李贤面前笑着说道：

　　“李学士，有劳你了，帮我一个忙吧。请先生帮我代写一封解释的奏折呈交给皇上吧。”

　　吴瑾和孙镗正在黑夜中各自寻求支援。长安门外住着很多文武百官，听见动静却没人出头。吴瑾只好回家找来堂兄吴琮和几个家丁，向东安门方向奔去。

　　孙镗四处寻找没有结果，情急之下竟然摸到太平侯张瑾家里，要求他带领家丁帮助作战。孙镗是晕了头了，张瑾是“还乡团”成员张軏的儿子，虽然张軏在夺门后不久就死掉了。张瑾对跑上门的孙镗置之不理，孙镗只好无奈离去。

李贤和王翱在曹钦的威逼下写好请罪奏折，并塞入了宫门，曹钦即刻攻击长安门。

　　鞑官虽然勇猛，却一直无法打败长安门的守军，曹钦放火烧城门，反复调兵攻打，就是进不去。

　　几乎同一时刻，孙镗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来到军营驻地，面对巡哨，他大呼一声：

　　“刑部大牢有人逃跑了！大家快去抓啊，抓住了有重赏！。”这一嗓子喊来了两千人。孙镗带着两千位想发财的志愿者来到长安门附近，说出真正目的：“你们看见长安门的火光了吗，那是曹钦在造反！大家要奋力杀敌，必有重赏！”士兵们知道上了当，但打谁不是打啊，有钱拿就行，于是纷纷卷起袖子向长安门冲去。

到达长安门时，曹钦等人已经撤走。孙镗立刻列队，随着叛军踪迹追击而去。原来曹钦眼看长安门无法攻下，天却已经快亮了，他以为东安门易攻，于是决定立即绕个大圈，转而进攻东安门。行军路上，曹钦遇见了吴瑾。

　　于是二话不说，开始对打。此时吴瑾身边只有五六个人，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但他毫无惧意，与叛军拼死相搏，力尽而亡。

曹钦到达东安门，开始新一轮攻击，这次又用上火攻。东安门守将也找来木头，在里面又放一把火。火势越来越大，叛军攻不进。曹钦又一次陷入困境。此时孙镗赶到，立刻进攻。

　　鞑官人少，却以一当十，孙镗人多，战斗从东安门一直打到长安门，从凌晨打到了中午，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一直没止息。这是奇怪的一天。大臣们早就得到消息，躲在家里不上朝，老百姓也不上街溜达，都待在家里打开窗户看街上的这场热闹。

曹钦已经没有出路，他集中一百多骑兵，向着包围圈发动最后冲锋。孙镗立刻安排大批弓箭手站在队伍前列，对纵马冲锋者一律射杀。双方又一次陷入僵局。

　　战斗已经持续十二个小时。曹钦发现鞑官们的战斗力越来越弱，万般无奈之下逃回家。孙镗领兵包围曹家，曹钦投井自尽。攻进曹家的官兵们似乎没过瘾，顺带把曹家上下不论大小杀了个一干二净。当夜，朱祁镇在午门召开大会。曹吉祥被凌迟处死，在曹家混饭吃的冯益、业务不精的天文学家汤序也被处死。

至此，“还乡团”的成员们全军覆没，历时五年，正义最终得到伸张。

　　在那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李贤露出了笑容。

　　李贤，立朝三十余年。虽经历坎坷，却能百折不挠不改其志，终成大业。官至少保、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成化二年病逝，名留青史。史赞：伟哉！宰相才也！

天香百合

画虎类狗羊头烂，南柯一梦楚云飞。
刘邦剑玺非拾芥，黄道吉日羞自媒。

天香百合

争势已为强弩末，铁箭射潮压天低。
博浪飞椎开秦镜，乐广披云惜园葵。

天香百合

欣赏佳作，创作愉快。

香儿

青蝇倚席点鸡肋，白璧翻阶指瑕疵。

香儿

画虎类狗羊头烂，南柯一梦楚云飞。

香儿

洋洋洒洒，创作辛苦。欣赏。

吾波

挖掘明史，文词生动，描摹出色，清新典雅，蕴藉厚重，美韵悠长，耐人寻味！

吾波

描摹出色，文词生动，生动贴切，意境深幽，蕴藉厚重，美韵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