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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街头学造假 陋巷巧生财 李乐海在头人家喝完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踉踉跄跄来到了兽医家，醉醺醺地对兽医说：“兄弟呀，你也看出来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兽医，我就是北大荒的一个普通农民，连猪都不会劁，哪里会骟骆驼呀！” 见“呼和浩特畜牧学院老教授”亮底牌了，兽医说：“从你进村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不是干这行的了。” 李乐海央求道：“在这里就咱们俩是汉族人，你可得救救我呀！” 兽医说：“你不用怕，我教你就是了。” 李乐海无奈地说：“我啥都不会，咋跟你学呀，还是连夜跑吧！” 兽医说：“跑？你往哪里跑？这附近上百里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在这里头人的话就是圣旨，比官员还好使，你跑到哪里他们都能骑马把你撵回来，你信不信？” 李乐海说：“可我确实不会骟骆驼呀！” 兽医问：“你见过劁猪吗？” 李乐海说：“劁猪我倒是见过，不过那也和骆驼沾不上边呀？” 兽医边比划着边说：“骟公骆驼其实跟劁跑卵仔（公猪）差不多，你先把卵子籽儿（睾丸）抓住，从根上把血管撸一撸，使血液减少，然后从中间用刀割开皮，先取出一个卵子籽儿，然后再取出另外一个卵子籽儿，两个都取完了缝上就可以了。只不过骆驼的卵子皮比较脆，容易豁开，缝的时候得大点针脚。” 见兽医说的这么简单，李乐海才打消逃跑的念头。接着说：“我也没有工具呀。” 兽医说：“我这里有，明天你就用我的。” 李乐海又问兽医：“能不能骟死呀？” 兽医说：“弄不好还真有骟死的。”他想了想接着又说：“不过当时死不了。” 李乐海又问：“得多长时间才能死呀？” 兽医说：“要是意外劁死了，怎么也得一两天以后。” 听说骆驼如果弄不好骟死了也是一两天以后的事，李乐海心里才有了底，一天之后他就走出这里，去别处了，任你神仙也找不到他了！想到这里，他对兽医说：“好吧，我听你的，明天用你的那套家巴什（工具）试试。” 第二天早晨，李乐海还没起床，头人就派人请他和兽医去吃早饭。为了壮胆，李乐海喝了一斤多六十度老白干。 吃完早饭后，借着酒劲，李乐海让头人把骆驼牵来。 头人用蒙语让一个壮汉去后院牵来骆驼，李乐海抬头一看，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平常骆驼大一倍的家伙，二三尺长的鬃毛垂在脖子下面，昂首挺胸地走到院子里，见有生人一阵怪叫，不停地从嘴里喷出唾液和没有消化的草料，嗵——嗒——不停地打着响鼻，四五个蒙古壮汉用绳子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放倒。 李乐海挽了挽袖子，借着酒劲，伸手拿起兽医为他准备好的劁猪刀，用酒精棉球擦了擦，眯缝着小眼睛煞有介事地对着太阳仔细看了看刀刃，绷着麻子脸漫步来到骆驼跟前，弯腰伸手一把抓住骆驼肥大的睾丸，骆驼激灵一下，一阵乱动。李乐海用嘴叼着劁猪刀，双手使劲撸了两把睾丸，拿起酒精棉球擦了擦，右手迅速拿下叼在嘴上的劁猪刀，看准位置，在两个睾丸中间上去咔嚓就是一刀，骆驼一阵凄惨地怪叫。李乐海没管骆驼叫不叫，接着在刀口里面左右各自来一刀，一使劲，其中一个睾丸就被他捏了出来，用指甲撸了撸血管，又是一刀，睾丸被割下来了，顺手扔在地上早已准备好的精美银盘儿里。接着又一刀，另一个睾丸也被他取了出来，照样放在盘子里。然后用兽医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带线缝合针，嗖嗖嗖麻利地缝上了手术伤口，总共算起来前后不到三分钟骆驼就骟完了。说来也怪，人家别的兽医骟大牲口多少都要出点血，由于他弄的太快了，竟然一滴血都没出。 李乐海站起来，拍了一把骆驼屁股说：“牵走吧，骟完了！” 骆驼放开绑着的腿脚后被人牵走了，头人伸出大拇指，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对在场的人说：“看看！还是大城市来的老教授厉害！”边说边看着在场的人：“你们瞧瞧人家，不到三分钟一个骆驼就骟完了，连一滴血都没出！”接着又看着兽医的脸说：“再看看你们这些隔壁旦，平时劁个猪都得半小时，一群窝囊废！”一个劲地夸奖李乐海手艺高超。头人说完话后非要请李乐海再次喝酒不可，李乐海知道推迟也没用，就和兽医一起喝酒去了。 头人哪里知道，李乐海是个假货、赝品。别看李乐海抗美援朝杀过美国鬼子，那是战场，在家里他可是连杀个小鸡都手软。刚才他这是借着酒劲才动的手，如果他骟慢了，酒劲没了，就再也不敢动手了。 头人高兴，喝完酒后翻开炕席，从炕席底下拿出一沓钱，数也没数就交给了李乐海，说是送给他的辛苦费。李乐海略微客套几句，接过钱揣到了兜里。 这次李乐海没有喝太多的酒，饭后他来到兽医家，对兽医千恩万谢，把头人送给他的那沓钱放到兽医面前，说这钱他不能要，非要给兽医不可，还说这次如果没有兄弟你帮忙，非弄出大乱子不可。兽医说什么也不要，两人相互推辞了半天，最后兽医留下一半。 李乐海揣着另一半钱告别兽医，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路小跑离开了村子，两天后才回到家里。 他骟的头驼是死是活真没准，想起来就害怕。 从此后，李乐海再也不敢冒充呼和浩特畜牧学院老教授了，也不再给牛取铁了。
过了一段时间，有人从他骟骆驼的那个村子来托克托办事，他问人家：“听说你们那里头人家的头驼不错？” 来人说：“是呀，他那个头驼可是远近数一数二的。” 李乐海问人家：“现在咋样了？”
来人说：“上个月从呼和浩特畜牧学院来个老教授，把他的头驼给骟了，比以前更胖了。”
听人说他骟的头驼没有死，还胖了，李乐海才放心。 百无聊赖的时候，李乐海在呼和浩特看到路边有个摆摊卖鹿鞭虎骨的小贩，觉得有利可图。于是，他来到小贩身边，一会儿看看虎骨，一会儿瞧瞧鹿鞭，有话没话地找茬和小贩搭讪，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一来二去李乐海和小贩就混熟了。
小贩姓黄，叫黄建国，盘问起来和李乐海还是老乡，也是东北的。
黄建国已经来内蒙好几年了，开始做些小本生意，后来发现制作假鹿鞭、假鹿茸来钱，就拜了个师傅，专门搞骗人的勾当。
李乐海见黄建国卖假鹿鞭假虎骨赚钱，就和黄建国套近乎，邀请他吃饭。这天，李乐海在一家小吃部要了几个菜，和黄建国喝了起来。
酒席间，李乐海对黄建国说：“我拜你为师咋样？” 黄建国说：“我们都是东北老乡，难兄难弟的，什么师傅不师傅的，要干啥你就说吧。” 李乐海说：“师傅，你们的鹿鞭都是咋做出来的呀？”
听到比自己大一倍岁数的李乐海叫他师傅，黄建国心里乐开了花，以前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崇拜过他，叫他师傅呢。于是清了清嗓子，得意地说：“你想学吗？”
见师傅发话了，李乐海赶忙说：“我是真想学这玩意。” 黄建国借着酒劲说：“想学明天就跟我去个地方，让你见识见识。” 第二天，黄建国把李乐海领到呼和浩特郊区一个偏远的地方。这里四周全是黄沙，方圆几十里就孤零零一户人家。院子里有条大黑狗，见了生人老远就奔二人凶狠地狂吠了起来。黄建国吆喝几声狗才不叫了，摇着尾巴不停地围着二人来回蹦跶。几十只羊在院子里随便啃食东西。三间低矮的土房，一扇破旧的木门敞开着。黄建国领着李乐海走进屋内，大黑狗也跟了进去。东西屋都没有门，西间随便堆些杂物，东屋炕上放着一张破旧的矮脚桌子，上面放着一只挂满了油渍的黑乎乎花碗，在碗的边上放着一双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的旧竹筷子。炕上躺着一个喝醉了酒的红脸大汉，在他的旁边放着一盆浆糊样的东西。看样子可能没少喝，连狗咬都没有把他惊醒。
黄建国让李乐海坐下。李乐海走了一早晨还真累了，就靠着炕沿坐了下来，习惯地从衣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收拾碗筷的黄建国，黄建国接过烟就放在嘴上叼了起来，李乐海赶忙掏出打火机，啪嚓打着火，伸到黄建国嘴边给他把烟点着。黄建国一边吧嗒吧嗒抽着烟，一边继续收拾桌子。李乐海见师傅的烟点着了，才又抽出一支叼到嘴上，点着火慢慢抽了起来。
桌子收拾完后，炕上躺着的那位红脸大汉翻了个身，伸手要拿碗喝水，发现桌子没了，睁开眼睛见黄建国领着个陌生人进来了，一翻身坐了起来，醉眼惺忪地问：“你们啥时候来的？”
黄建国说：“你喝多少酒？连我们进屋你都不知道。” 红脸大汉笑了，说：“没喝多少，大概不到一斤吧。”
李乐海心里暗想,好家伙！一斤酒还说没喝多少，以后喝酒可得防着他点。
黄建国指着红脸大汉对李乐海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小白，叫白光第”。 见师傅介绍人了，李乐海赶紧站起来和小白握手。
接着黄建国问小白：“有货吗？”
“昨天有人送来点，都在房头放着呢。”
“取回来，做了吧。”
小白站起来拍打拍打衣服就出去了。 一会功夫，从外面拿回来好几十个半尺多长带睾丸的阴茎，血淋淋地往地上一放，说了句：“就这些。”
“这些就这些吧，也够了。” 说着，黄建国去西屋拿出来一个一米多长，二尺来宽，油腻腻的木头板子，又找出一把铁锤，几根一寸多长的铁钉子子。
李乐海问道：“这是啥动物的呀？”
还没等师傅回答，小白就抢先说：“狗鞭!”
李乐海断断续续地问道。：“狗鞭？有人买吗？”
还是小白抢先回答：“这样没人要，做好了就有人要了。” 李乐海不解地问：“咋做呀？”
小白说：“这不马上就要做了吗，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接着，小白拿起一根狗鞭，把龟头钉在木板上，接着又拿起一根还是钉在木板上。不到一刻钟，二十几根狗鞭都按顺序先后钉在了木板上。 钉好后，黄建国伸手了，他找来一根细麻绳做个套，套在狗鞭的睾丸上，使劲往长啦，一边拉一边用手拍打，还不停地往拉长部位浇热水，不到五分钟，一根不到半尺长的狗鞭竟然神奇般地被拉长到半米多。见长度差不多了，黄建国才把绳子固定在事先钉好的钉子上。接着又做下一根，一根根都被拉长后，小白把木板拿走，将狗鞭放在了西屋空房子里。
师傅黄建国笑着对李乐海说：“怎么样？看到了吗，这就是做好的鹿鞭！”
李乐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眼间一根不到五毛钱的狗鞭摇身一变，成了几百上千的“鹿鞭”，奇迹，真是奇迹！他对师傅的精湛技艺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乐海问师傅：“市面上卖的鹿鞭都是用狗鞭这样做出来的吗？” 黄建国说：“没有多少是真的，大多数都是狗鞭做的。” 李乐海又问：“放到屋子里做好的那些得多长时间才能出售？” 黄建国说：“快。阴干了就能卖了。” 李乐海在黄建国那里逗留了整整一天，很晚才回家。第二天，他照葫芦画瓢，买来狗鞭，学着做了起来，竟然也做出了“鹿鞭”，看起来质量比黄建国做的还好。 从在师傅那里学到了狗鞭变鹿鞭的手艺后李乐海又发了一把。 他经常变换地方，利用蒙古人淳朴善良的性格特点到处兜售他的假鹿鞭。 一天，他来到了呼和浩特中心大市场，在那里他接连卖了五根“鹿鞭”。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不好！是当地市场执法部门的联合检查人员。他想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就要被抓，如果在这里被抓，李乐海举目无亲，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李乐海瞅准个机会，“鹿鞭”也不要了，甩开工作人员，一个箭步混入了人群，撒开腿就跑，后面有人发现他跑了，紧紧追了上来。 李乐海由于年岁大，根本跑不动，当他跑到市场后面一条河附近时，见一个小男孩正在玩耍。他急中生智，拽住小男孩抬腿就是一脚，大声喊道：“我让你不回家！快回家吃饭！” 小男孩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跟着他就往市场里面走。 这时，后面撵他的那帮执法人员来到他身边，见一个老头在撵孩子回家吃饭，也就信以为真了，问他：“你看没看见有个人跑过去了？” 李乐海说“看见了，刚跑过去！” 执法人员问：“往哪里跑去了？” 李乐海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说：“往那边跑下去了。” 执法人员顺着李乐海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见执法人员走远了，李乐海才松开小男孩的手，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第二天，李乐海找到师傅黄建国说：“师傅，昨天好悬了，险些被抓。” 黄建国说：“最近联合检查抓得特别紧，你不要再去集市了。” 李乐海也觉得师傅说的在理，就再也没到集市去。 但是，说归说做归做，这假鹿鞭的暴利李乐海岂能放过？ 既然集市去不成了，远处总可以吧！ 李乐海又做了一批“鹿鞭”，还捎带着几只从狐朋狗友手里匀来的假虎骨、虎爪，外加两个在工艺品商店买来的塑料鹿茸。 货弄到手后，李乐海打起行囊，沿着铁路线直奔包头而去。 一路上餐风饮露，吃尽了苦头，带来的鹿鞭根本不好卖，尤其到了包头，更是没有人买。 转了一圈后，盘缠也快用完了，最后，李乐海不得不放弃倒卖假鹿鞭这条路，打道回府。 多日不见李乐海回家，王淑华正惦念着他呢，见李乐海回家了，赶忙打酒做饭，吃饱喝足后免不了温纯了一番。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李乐海来内蒙快半年了。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借助蒙古人善良淳朴，坑蒙拐骗赚了不少昧心钱，数了数也有四五万块。这在当时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收入了。他发了！ 李乐海心满意足了，他打算领王淑华回黑水河与儿子团聚。晚上把想法和王淑华说过后，王淑华点头同意，两人商定过完端午节就走。 听说李乐海要走了，有村民找到他，问他：“侉子，在你们那儿能不能搞到安钠钾？” 李乐海问村民：“你说的是啥呀？我不明白。” 村民说：“是一种药。” 李乐海说：“啥药这么珍贵，这儿买不到吗？” 村民说：“这儿要能买到我还跟你说干啥，这药就叫安钠钾。” 李乐海说：“你要这种药干啥？” 村民说：“这可是神药，村里人凡是有点病痛，例如腰酸腿疼、咳嗽气短、头疼脑热等都用这种药，喝一片半片的马上就好，可灵了！既止痛又治病，如果你能弄到，我愿意出大价钱购买。” 听村民说愿意出大价钱，李乐海立刻来了精神。问村民：“你要多少？” 村民说：“有多少要多少。” 李乐海说：“真的？” 村民说：“就怕你整不来。” 李乐海说：“你等着，过几天我回东北老家，在那里肯定能整到。” 村民说：“那好，我等着。” 村民说完话转身走了。 李乐海哪里知道，这种叫安钠钾的药，学名叫苯甲酸钠咖啡因，外观常为针剂，也有片剂的，和大烟差不多，非病人使用后会产生幻觉。真正病人长期使用也会产生药物耐受性和依赖性，需要不断加大用药剂量，是受管制的精神药品。国家对此种药品是按毒品管制的，只不过当时还没有正式发文罢了。 李乐海更不知道，内蒙古有好多人吸毒，有的甚至全家都吸，部分地区吸毒已成了时尚。凡是遇到节假日或平时娱乐时，大家都相互赠送安钠钾，甚至有的人家过年给孩子的压岁钱就是这东西。还对孩子说：“过年了，给你几片玩去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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