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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您是否赞成这样的观点：“诗是创意生活炫彩的一次次的喜悦；诗是生命之光闪烁的一次次的慰籍。”如果认可，请了解一下一位普通人的诗味生活，以便让我们也感受到其中的魅力吧！ 几年前，去东北，与妹妹到她的朋友家做客，有幸见识了一位诗歌爱好者，不能不让人刮目相待。 她朋友的母亲，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正在给孙子做棉衣。我见旁边放了一本《辞赋集》，便顺手拿过来翻翻，里面用铅笔勾画得密密麻麻的，并有多种符号，只是不了解都是表示什么意思的，但已有个结论：这本书学到心里去了。同时从一些字迹看，它的主人分明是一位女性。 在回来的路上，我迫不及待地问：“你的这位朋友是个诗歌爱好者吧？”妹妹回道：“她哪有那个兴趣呀？交际舞是她的最爱！”“那本《辞赋集》不是她的吗？”这回妹妹才清楚我的用意，哈哈大笑，并说：“那是她母亲的‘专利’！”于是我有幸听到了这位老人与诗的故事： 从小学开始迷上了诗歌，源于一次读高中的表姐带她参加了学校“庆祝三.八节”诗歌朗頌会，其班上的几个女生一起背诵了新文化运动中最早的女作家陈衡哲的《鸟》：“我若出了牢笼/不管他天西地东/也不管他恶雨狂风/我定要飞它个海阔天空/直飞到筋疲力尽/水尽山穷/我便请那狂风/把我的羽毛肌骨/一丝丝地吹散在自由的空气中/” 当时一听，她就有一种心里热乎乎的感觉，不知是因为诗的份量，还是朗诵者的激情，抑或几位姐姐统一的白衬衫，整齐的短发，所散发的青春的美丽与活力，引发了“我啥时能像她们一样也来朗頌这首诗呢？的想法。”事后，急匆匆地向表姐学会了它。从此便与诗结下了不解之缘。开始，见到自己认为是诗或与诗挂边儿的内容就背下来，日积月累，对这方面的东西兴趣越来越浓，且欣赏水平也不断提高，逐渐涉及到词、曲、赋等。但每次背什么内容完全是跟着感觉走，按她的话是“类似抓阄，忽悠一下这个，忽悠一下哪个。”今天脑海中冒出关汉卿的“旧酒投，新醅泼，老瓦盆边笑呵呵……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觉得很过瘾，就是元曲了；明天又想到李元膺的《洞仙歌及序》“一年春物，唯梅柳间意味最深，至莺花烂漫时，则春已衰迟，使人无复新意……”觉得很有情趣，就是宋词了。在几乎没有多久的知觉中，人到中年，学习与家务矛盾突出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般可用的时间大都用上了，其中的一个办法是根据情况，插上学诗的内容。往往是在做某种家务之前，视时间长短，背点东西，有个基本印象后，将书本放在做活的“场地”，边做活儿边回忆刚才记的东西，不熟的或忘了的，插空看看书。或在间歇时间里，背点相应内容。所以，在卧室、厨房、电视、梳妆台旁，往往都会有事先放好的或临时放上去的诗书。听到这里，我很感动，觉得这种学诗的办法，虽然听起来很原始、很“笨拙”，但倒让人顿生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为了更准确地找到老人当时边做针线活儿边学诗的感觉，又请妹妹将那本《辞赋集》借过来，阅后，便武断地认为老人在做针线活时，背诵了皮日休的《桃花赋》：“密如不干，繁若无枝，丰丰婉婉，妖妖怡怡……”或在背诵袁枚的《秋兰赋》：“秋雁回空，秋江停波。兰独不然，芬芳弥多。秋兮秋兮，将如兰何！”或在……理由很简单，这位老人不仅获得了更多的学诗时间，还从根本上改变了针线活儿的内涵，最理想的学诗内容自然是与花有关系的了，那样的话，于飞针走线中可以享受到赏花、绣花的好心情了。这时，又觉得她不是在做棉花瓤子满处飞，呛得嗓子直痒痒，一针一线够腻歪的针线活儿了，而是在艺术生活的某个过程，在编织老有所乐的蓝图，在刺绣美丽的人生之锦。似不希望这个过程结束，而是要永远做下去一般。只有如此，岂有他哉？！ 同人世中有些事儿一样，就是这学诗，完全意义上的雅事、私事，也伴随着酸甜苦辣。“文革”中有人“揭露”她是“封建古董的孝子贤孙”，险些被当作陪斗对象，还是身边的有关人，斗胆证明她背的全是毛主席的《实践论》、《矛盾论》及诗词等，才免于厄运。为此，她多次下决心不再学诗了，但每次都反悔了，只有时间长短的区别而已。她总觉得诗在呼唤着她，诗的书本在向她招手，心里作痛，手发痒，每天哪怕记住一句诗，也觉得没白过，生活又增添了色彩与滋味似的，否则，没着没落的感觉不期而至。“文革”终于过去了，她同大家一样迎来了学习的春天，心情甭提有多高兴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不知什么原因，在一段时间里，自己成了身边一股“逆流”的中心，“学诗算个什么呀，有能耐做几首哇！”“那么大岁数了，还臭浪漫个啥？”“说不定打着学诗的旗号，在里面找什么刺激呢？”“不惦记孙男弟女，整天湿呀干呀的，没正事儿！”有时还伴有钢刺一般的审视目光，那意思不异于“剽窃能手”、“假学究”，甚至还有让你琢磨不透的东西。她伤心极了，心里想，“文革”时的“罪名”，还有心可原，那是个疯狂的时代。现在我业余时间学学诗词又招谁惹谁了？”“我既没有显摆自己如何，又没有笑话不学诗就如何的半点意思呀？”“有人可以用班上的大块时间东家长李家短，有人可以半宿一夜地跳舞、ok,我说过什么吗？”还是同事替她打包不平——“将最美好的事物与邪恶画等号，可见此类人险恶至极！”在一段时间里，从里到外，都是郁闷二字，真的不再背诗了，不是她打算弃它而去了，而是实在没有心情了。后来在自己先生及周围人的劝说下，不仅明白了这里面的一定道理，还收获了人生的些许感悟，才又打开了书本，而且有了应付类似问题的办法：听到一句这方面的“反话”，多背一首小诗；听到一件这方面的“反事”，多背一篇长诗；其中有伤害度较大的言语的，背一篇古文。原来诗篇的题目较长的，只记住其中的关键的两三个字，认为全记了浪费时间，还不如背一首短诗呢。现在自然是全背了；过去只记作者的名字，现在，不仅籍贯，连生平的奇闻轶事都记下来了，还有诗中涉及到的典故，久而久之，又积攒了一定的历史知识，喜收一举两得之功。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样做的道理，但却从内心感觉到这样做“很爽！” 后来，周围有几个慕名而来的小青年，与其交流，向其请教问题。“您能够成为一名诗人吗？”“不能！我永远只是一名学诗者。”“做不了诗人，花费这样大的功夫，值吗？”“值！我充分地享受了其中音律的优美，山河的壮美，人性的至美，不仅使平时心情似小溪一样欢畅地流淌，还不时掀起思绪的波澜。那种感觉，只有一句话可以说明问题‘快意人生’！”“哇！”小青年们几乎异口同声，且脸上分别写着惊奇、羡慕、向往。“您这样的年龄，背起来不费劲吗？”“因为是作为享受去做这件事儿，只有轻松，没有负担。”“不担心背完就很快忘了吗？”“这事儿不成问题，文字忘了，感觉沉淀下来了；次要的内容忘了，主要的东西存留下来了；关键的句子忘了，痕迹铭刻下来了；还可以重新背、反复背嘛。”听到妹妹叙述到这里，连我都情绪高昂了，口中蹦出一句“这本来就是诗一般的体会嘛！”片刻又说道“真不知小青年们该做何感想了！”妹妹却来了一句：“先别激动，精彩的还没说到呢！” 原来老人对诗的酷爱，也唤醒了老伴的爱诗意识，两人比着学习，比着吟咏，时而慷慨、时而陶醉，只要触及到这一话题，就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一次，我和他人到大婶家找她女儿，因为得先路过她家的后窗户，我俩顺便溜一眼。这下不要紧，看到了让人费解的一幕：老俩口似在饮酒，桌子上只放着一把蓝花壶，老人正高举“金杯”，嘴里念叨着什么，而后她先生神情肃穆地与其碰杯，接着两人一饮而尽。那动作之用力，神情之豪爽，难以用语言表达。再下去是以上动作的反复，只是语言表达的角色在轮换。遗憾的是听不清具体内容。“明明是喝酒嘛，可又不全像。那有光有酒没有下酒菜的呢，有盘花生米也行啊！”同事发表见解。“肯定与学诗有关！”我的结论。担心干扰两位的投入，我们悄声地离开了。后来才了解到，果真是在饮酒，是以张孝祥的《六州歌头》来佐酒。此词的上闋写中原沦陷区在金人统治下的悲惨凄凉景象，下闋写这里人民渴望收复失地及作者报国无门的满腔悲愤。“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闻道中原遗老，常难忘，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等是其中的名句。据考证，此词成时，正值南宋军队北伐失利，朝廷主战派与主和派斗争激烈，最后以主和派得势而告终。此时张老正留守建康，在宴会上即席而赋。类似这样颇带慷慨激昂色彩的诗词内容都往往是二老饮酒的时刻与缘由！此时，听得自己顿生口渴思酒的意念来了！心想，原来老人家也像一些人一样，最兴奋或最郁闷的时候会想到酒，也是有良知的人士，为某时某人的不寻常所感动、震动时，能够充分表达感情的最好选择形式吧？正可谓“平时一滴不入口，意气顿使千人惊。”通过这种形式，将存于胸襟之中的正气、正义的星火点燃了，逐渐地燃烧了心潮，燃烧了热血，乃至燃烧了灵与肉，整个人仿佛经过了天地间最高境界熔炉的冶炼，实现了凤凰涅槃，从而获得了新生般的愉悦。只有如此，岂有他哉？！ 早已瞄到我心潮的澎湃，妹妹赶紧再次予以引导：“大姐，还没到高潮处呢，悠着点！”原来，二老饮酒仅是表达感情升华的前奏，尔后往往是到院子里或到更广阔的空间去舞剑以示共鸣。那意思是只有请天地来帮助承载他们此时此刻的感受，方可尽意一般！俩人这样行动时，虽各行其是，但在外人看来，有分有合，默契得很……听到这里，自己仿佛曾经历了哪个过程和感受一般：时而虎跃跃山风呼啸，龙腾腾大雨滂沱；时而高山巍巍，长水泱泱；时而沉舟侧畔，病树前头；时而利舰破冰万里，红日喷薄欲出……舞到高潮处，唯觉无天无地无我，仅一把长剑铿锵做舞而已！只有如此，岂有他哉？！ 由于自己也算半个爱诗者，更为老人家学诗的精神所感动，又和妹妹特意拜访了他们。待踏上返回的路，妹妹就急切地问：“怎么神聊了半天，几乎全是柴米油盐，连诗边儿都没挂上？”“关于学诗还有得可问吗？只有在寻常的话题中寻找诗的影子了的份了！”我回答。 自己从老人们学诗中感悟道：他们因为钟情于诗，而成为诗神的宠儿。他们表情宁静，目光深邃，步履轻盈，形象超然就是最好的证明！
【作者简介】 刘彦智，笔名：岩芷，女，1949年生，吉林省乾安县人；大本学历；1968届高中毕业生；曾为知青、公务员。于业余创作中曾获得“黄河口杯”“红旗渠杯”“首先杯”“二安杯”“禹王台杯”等诗词文有关奖项。传记体小说《介子推》于199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2018年荣获“精英杯”全国文学创作邀请赛小说一等奖，获奖作品被纳入书籍出版。
附：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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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4 18: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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