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喝小米粥。小米粥又叫小米稀饭。对小米稀饭我喜欢,更亲切。我是吃小米儿长大的。一见小米儿我便像回到了久别的故乡,象回到了娘亲的身旁。小米里的故事象米粒一样多,小米的情意象松花江水一样源远流长。小米的香味透进了我的血液,一生都在我身内散发着芬芳。
我爱吃小米,爱吃小米稀饭。吃上小米稀饭,几十年前的一个小事就会浮现在我眼前。尽管这件小事离今天的我,已很远,很远。
那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我正上初中,农民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我又是班內家里最穷的学生。可我学习成绩却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又是班长。老师同学对我都很好。学校离我家两公里多,三四个自然屯的孩子都要带饭。中午吃饭,我常发现自已带的玉米面饼子不见了,饭盒里变成了馒头或葱花油饼。开始,我不敢吃,认真地问每个同学,是谁换了我的玉米饼?总没人承认。可我也不能饿着,只好吃了。
后来我发现,我一问是谁换了我的饭时,坐在角上的一个小女生总是扒在桌上一动不动,偶尔抬起头来总是满脸通红,她会用那美丽的大眼睛,很很地瞪上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清醒,更让我朦胧。
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她那长长的睫毛,和那双美丽清纯的眸子。
记得那年暑期护校。早早的我与两名同学就踏上了护校田地的路,校田就位于那小女生家不远。
草叶儿上的露珠儿真好。在朝阳的照射下,透着亮,闪着光。尽管我们全穿着妈妈做的布鞋,但我们脱了心爱的鞋,赤着脚丫儿,专找草上的露水趟,因为,那滋味特凉,特爽。
到了校田,那是我们自种自铲的一片葵花地。我们便秘密地潜入了地里,象边境紧张那会边防战士一样,用警惕的眼睛巡视地外的天地,那会儿的人就那么简单,清纯认真的有点发傻。很快到了中午,葵花地里闷热闷热的,人也又喝又饿。拿出带来的玉米饼,却谁也吃不下。这会不知是谁尖叫一声,"看,有人来了".
我的妈呀,这可是"敌情"。透过葵花叶子,向外望去,一个人影正向我们走来。
"小点声,别说话"我象指挥员样下达了一号命令。
人影越来越近,一下我们全看清了,来的人就是爱脸红,爱瞪人的我们班的那个小女生。
"班长,你们在哪?"她向着葵花地大声喊着。
此刻,我们喊着,叫着跑出了葵花地。"饿了吧?"他放下手中的两个保温瓶,还有身上的一个大书包,在地上铺上了报纸,拿出了碗,从保温瓶里倒出了一碗碗小米凉水稀饭,(做好的粥再用井凉水透过的)从书包里摸出了又白又大又圆的馒头,送到我们面前。我咬了口馒头,喝了口瓦凉瓦凉的小米凉水稀饭,真是透心的爽。心头却是暖暖的。
我们几个臭小子狼吞虎咽,很快便风扫残云一样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她笑着欣赏着我们的吃相。
"谢谢你"听了我的话,她的脸一下子红的像夕霞下的葵花头。轻轻地又瞪我一眼。一甩那小辫子,抱着空暖瓶,转身跑着奔向村子,像只美丽的蝴蝶飞过田地,越过河滩。
后来,她没考上高中。再也没见过她一面,可那馒头,那小米稀饭,我真的不会忘记。一辈子都会留恋,不该说那种情感是爱还是喜欢。但那种朴实,那种真诚,那种清纯却永刻我心间。我不知那小女生的今天,碰在一起也许不会不相识了。生活中的大事可化做云烟,不会忘的却是那瓦凉瓦凉的小米稀饭。还有,还有她那清纯的目光,羞红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