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上注册,参与互动,展示风采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立即注册
×
本帖最后由 风萧^易水 于 2018-4-8 22:48 编辑
傻劲儿
文/林下泉边石
随着岁月的流逝,亲历的事也越来越多,有些事转眼便可忘记,但偏偏有些小事却象刻到了骨子里,尽管过去了多少年,岁月的风沙可改变地容山貌,却磨灭不了那点点滴滴的记忆。刻入灵魂深处的记忆是挥之不去的。
那是近三十年前的-件小事,事情很小,其中又有许多喜剧原素,今天想起此事,我却笑不出来了。那时我才二十多岁,一天下午三点多,从松花江边的肇源乘客车去乡下的三站乡,在车站同我一起上车的人中,有个瘦高个,扛着个麻袋,袋里东西不多但很重,起码有五.六十斤,这人一身酒气,满脸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穿一身又脏又破还满是油污的中山装,当时已是初春季节,他还戴顶大狗皮棉帽子,在人群中很扎眼,上车后,乘务员要求他把袋子里的东西补半票,他同乘务员吵了足有五分钟,这时我才知道他是三站乡某村的农机驾驶员,袋子里装的是拖拉机配件。最后,为了不补这张半票,他干粹放弃了座位,一屁股坐在自已的袋子上。
那会的交通条件非常差,路况极差,车又很旧很破,车次也很少。晚点一个多点。这辆老爷车总算气喘吁吁地开出了客运站大门。随着车的颠簸,我看见他的嘴角在痛苦地抽动。屁股下面那不规则的拖拉机零件是够他受的。
车走出不到五公里的光景,突然停下了,司机和乘务员下去弄了半天,-脸无奈地回到车上,乘务员向我们宣布车坏了,要返回城里,退票可以,不退票明早五点钟准时发车。大伙也很无奈,都同意返回城里。
只有那个瘦高个退了票,他一边等乘务员找钱,一边自言自语道;"谁能同你们靠起,拖拉机急等这件呢,走着也得今天扛到家"
车上不少人在笑,有人劝他,三站离这近五十公里,还有这么重的东西,你走-宿也走不到,不如明早还乘车走。他头也不抬,扛起麻袋说;"急啊,急。"下车就走了。
车上的人一时七嘴八舌,有的人说他抠门儿,有的说他虎,还有说他缺心眼儿,是二杆子。
第二天,我们几乎是原班人马又乘上这台破车,车很快到了二站站,突然,大家几乎同时发现,那个背麻袋的瘦高个,在这里挤上了车,气氛一下活跃起来,只见他一脸灰土,眼睛里的血丝更红更多了。
"你怎么才走到这?"乘务员坏笑着问。
"哎,别说了,倒透霉了"他边说边喘着粗气。
车上人的兴致一下被调动起来了,你一句他一句问个不休。过了一会,瘦高个讲出了自己一夜的经历。
他说;你们走后,我一个人沿公路-直往前走,不觉间天就黑了,这时,路边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向我问路,他问我去二站咋走,我说,跟我走吧,我正好路过二站,这家伙也听话,笑呵呵地跟我就走,我俩光顾说话了,天又黑,忘了在去二站的丁字路口拐了,走到半夜,我俩干肇州去了。那家伙想在那住一宿,明天再走,我不干,队里火上房样地等机车零件,我怎么能在外头住呐?我自己要走,那家伙和我急了,双眼瞪得象豆包,他指着我鼻子骂,他说,我要去二站,你他妈的把我弄肇州来干嘛?我就跟他解释,最后,他还是同意和我连夜再去二站,走前跳起来跟我说,你再给我领错道,我就整死你。他边走边骂,差点吓死我。
车上笑成-团,这时,有人问;"那家伙哪?"
"在离二站十多里的壕沟里躺着呐"他说。
车里又笑成一片,不少人都笑出了眼泪,我也笑得肚子-个劲地差气。
"就差十多里了,这小子说啥不走了,倒在沟里就睡,我叫他,他急了,冲我直叫唤,说,哥们儿,我算服你了,你还是弄死我吧。说完就躺那不动了。我还得背零件,只好把他扔那了"。他又说。
车上的人笑得都东倒西歪,忽然,我们发现他又坐到那麻袋上睡着了,是在大家的笑声中睡着的。车上的笑声突然嘎然而止,除了车的发动机声,-点动静都没有。
这件小事过去近三十年了,给我留下的记忆却特别清晰,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当初我曾笑差了气,可今天想起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那时,生活硧实很艰难,可人们总是很乐观,极认真地去对待生活。瘦高个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可他对工作的那种认真负责任的精神,他的那种单纯,他的那股傻劲,他的那-身原始的质朴与忠诚,我们当今的社会,我们各阶层的人群是否多少缺少了这一点哪?
一个村几百户村民,几千口人,瘦高个把这份信任看得比什么都重,而这几千口人都未必知道他的心情,为几角钱去与乘务员争,宁可坐机车零件上,宁步行上百里争那春天的一分钟。这是一种怎样的人格?这又是何等的品行?
现在的村干部也常进城,不过是开轿子来的,为集体买点东西,回扣是否在日程中?是否用公款吃喝消费过?百性的事是否真的放在了心中?
瘦高个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眼睛里那通红的血丝,-脸的灰尘,那沉重的麻袋,还有那近百里路程。面对这件小事,我真地笑不出来了。不知是我成熟了,还是这社会进步太快,太快。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