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碱土地 十 那年,那事,那人 文/林下泉边石 仓粮岗并不大,这个大队所在地却下辖三个自然屯。羊草沟子就是它下辖的一个小屯。羊草沟子更小,只有四,五十户人家。是一个生产队。有时,人们也叫它小五队。民国年间,这只有三家人家。其中有个叫戴劲的人在这居住。他的老婆是个大美人,常年不咋着家,此人风流妖艳,聪明伶俐且能说后道。在外边私官两项搪得开,以为人汤事为生,是远近闻名的能人。收入甚丰,戴劲用不着种地养畜,索性呆了起来。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可也吃香的喝辣的。后来,因为几件事,人们竟造出了这个小屯的歇后语,羊草沟儿的王八......戴劲(带劲)。小屯又由此得了个不雅的绰号,叫王八三家。可这里的人们却极力反对这个名字。比如外地人说:噢,你是王八三家的。羊草沟子的人一定会反驳道:加你是四家。这都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事儿了。 到六,七十年代时,小五队的队长是老陆。他那会已五十来岁,大高个,浓眉大眼,一腮连毛胡子。一脸的苍桑。一看就是种地的好把式。 小五队当时很出名。这出名的原因,道不是老陆领导的好,和队里的劳日值高。而是羊草沟子在一天之内娶回来两个风流绝色的大美女。这两个大美女的出现,确实让羊草沟子这潭波澜不惊的死水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一号美女叫百灵,她是下放户小康来本地后,娶的老婆。小百灵当时还不到二十二岁,她生得白白嫩嫩,又有一个苗条丰满的身材。眉毛弯弯,细细的,一双杏眼,长长的睫毛,一头乌黑的长发,辫成一条到腰的长辫。走起路来,如春风摆柳,好看极了。她本是邻村王易山老财主的孙女。是这一代有名的大美女。据说本身就成分不好的她,却在豆冠年华情窦初开的日子里,爱上了同村富农老姜的二儿子。两个人成分都不好,这日子还有个过?王家人急眼了,也不管小百灵愿不愿意,草草地就把小百灵嫁给了比自己大十二岁的小康了。 当时,小康已三十四岁了。他是哈尔滨一个军工厂下放来的。不足一米六的个头,一脸的皱纹,长得老气横秋,没一点孩子样。又不会干农活,别人一天挣十分,他连七分也挣不上。大伙就管他叫康皮儿。 小康结婚那天晚上,村口的土坡上突然来了一个吹唢呐的小伙子。那揪心的小曲他足足吹了一夜。康皮儿不傻,他知道因为啥。在揪心的唢呐声中,他几次来到坡下。可康皮儿又能说些什么哪?反正那一夜的小曲吹得羊草沟子很多老人妇女悄悄地落了泪。连好事的陆队长也没有去管。 打那以后,那个小伙子总是剩康皮儿不在时,常往羊草沟子跑。尽管,农村很封闭,羊草沟子人还是善良的。加之康皮儿又是外来户,在屯子里又没同宗同祖,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康皮儿知道自己啥样,能容就容,能忍就忍了。 二号美女是陆队长的弟媳妇。她叫张美灵。这是个天生的大美女。一米七的个儿,身材匀称,瓜子脸白里透红,杏核眼春波含情。她是邻村张老五的二姑娘,也是方圆几十里出众的美人。由于家道贫寒,三十出头的哥哥由于拿不出彩礼,一直没讨上老婆。这时,陆家来人提亲,她为了哥哥只好嫁给了陆老二。因为,在这一带,陆家的日子很殷实,陆家又拿得出彩礼。陆老大是队长,多少也能沾点光。 巧的是两个大美女在一个日子嫁到了羊草沟子。其实,美灵在嫁给陆家之前也早有了心上人。他是大队小学的民办教员宝生。订婚前两人在村西湖边的老榆树下抱头哭了一宿。可宝生拿不出那大笔的彩礼啊!在天亮前的一刻两个人还是分手了。新婚之夜的唢呐声也让她泪流如柱。 陆老二是个五短身材的人,个头不高,却很壮实。一脸的麻子坑,腮上的连毛胡子比他哥还重。眼睛很小,一笑便挤成一条缝。他不像陆队长那样能说会道。常挂到嘴边的只有一句话:"哈哈,我哥是小五队队长" 美灵刚嫁过来那几年,人们几乎没看见她笑过。可这几年美灵变得开朗了,也爱打扮自己了。据说宝生也成家了,娶进门的媳妇虽然大自己几岁,又很丑,但人家是县里某个领导的千金。宝生也很快被调到公社去工作了,还当了个什么主任。不但能管得了老陆,连大队书记也都在他管辖之下。宝生很少来羊草沟子。但据说在美灵回娘家的时候,两人还是见过面的。但这只是传说。陆老二和美灵两口子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陆老二能干活。美灵话语又不多。对人也和善,两口子感情也不错。 生产队队长,可能是中国官场上最小的官了。可在羊草沟子,在小五队,老陆的地位是最高的,权利也是最大的。老陆在屯东一跺脚,屯西也要乱颤的。权利总是容易产生腐败的。 自从康皮儿媳妇嫁过来,陆队长的心就像长了草。有一次,康皮儿媳妇去供销社,同老陆走了个过面。老陆光顾看百灵的背影了,一头撞到路边的大树上。撞得老陆活活在大白天里看见了星星。 老陆的老婆是个黑瘦的女人。屯里大伙都叫她陆嫂。她人心眼儿好使。很爱说话,却天生的大舌头。有一年年三十晚上,她包完饺子做完了菜,老陆却睡着了。吃年夜饭前全家人要洗脸净面的。其含意是洗去一年的风尘与劳累吧。于是,她叫老陆道:"快起来洗(死)脸,你先洗(死),我后洗(死),剩几个孩子洗(死)巴洗(死)巴得了。"过年是要说吉利话的。尤其年三十晚上。她这几句话差点没把老陆气死。平时他有事没事总爱往康皮儿家跑。这次他又一气跑康皮儿家去了。康皮儿两口子见队长年夜来访,开始有点心怵。但当他们知道队长因为啥生气来此时,百灵先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后来,两口子便热情地留队长一起吃年夜饭。老陆也没客气,说:“那我们哥俩儿就喝点?" “哎哟,队长啊,大年夜的跟我俩论哥们儿,这不是折我俩的阳寿吗?咱是永远的爷们儿啊”百灵笑着说。 “爷们儿就爷们儿,反正咱不外道”老陆边说边被百灵推让到炕头。百灵给老陆倒上了一碗冒热气的白酒,却没给自己的男人倒酒。 “给小康满上啊,俺俩今儿个得好好喝点”老陆说。 “俺家康皮儿干啥都不行,干活都半拉子,喝酒更不行了”百灵说着挟了个鸡腿放到老陆碗里。 “这事好说,只要你两口子陪俺喝好了酒,从初三开始,让康皮儿挣满工分不就完了吗?” “只要队长说话算,我陪你喝”百灵给自已倒满一碗酒。 “当然算数,侄媳妇陪我喝酒,我还能说话不算数?来,喝!” “咱怎么喝?”百灵问。 “你打样”老陆一边吃着鸡腿儿一边回答。 “好吧”小百灵放下康皮儿递过来刚煮好的饺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哎呀,侄媳妇不是善茬啊,这菜也好吃,不像我家她做的,个个水了叭喳的”说着老陆也干掉了一碗白酒。 百灵满上的第二碗也很快被两人喝干了。老陆的第三碗还没喝完就醉倒了。百灵却没咋地。她让康皮儿叫来陆老二,两人像抬死狗似的把老陆送回了家。老陆到家后,她听见出来关门的大舌头陆嫂还在院里说:“掉牙的老牛 (刘)还想吃嫩草(炒),有把苞米杆子嚼就不错了” 百灵会心地笑了。 尽管,陆队长"关怀倍至",可百灵却一直对这种关怀不予理会。因为,她的心里只有吹唢呐的小伙子。小百灵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她很会处事,既不得罪老陆,也不会把老陆送上门的恩惠拒之门外,更绝不会让老陆占到一点便宜。老陆也终于明白了这点。所以,每次当吹唢呐的小伙子出现时,老陆也就很快出现在他(她)们面前。后来,有一段时间全国统一搞运动,抓阶级斗争新动向,才吓得吹唢呐的小伙子好久没敢来。尽管如此,陆队长还是专门同大队书记和公社主管这项工作的宝生主任做了汇报。大队书记没太上心。可宝生主任很重视他的反映。因为吹唢呐那小子和百灵俩人成分都不好。两个地富分子勾搭成奸,这不仅仅是道德问题。应该挖出更深层的阶级斗争。因此,他特意指示大队书记,要严密注意阶级斗争的新动向,配合好陆队长的工作。 羊草沟子屯西靠着一个大湖,从羊草沟屯出来穿过一片树林地就到了湖边。那有个渔窝棚。是队里打鱼看鱼用的。这个看窝棚的俏活儿很自然地就落到了陆老二头上。深秋很少有人去那里了。陆老二也只是扔那一套行李,一天去烧次炕,烟筒一冒烟,表示我来了,却从来没在那住过。 一天傍晚,太阳正要落山,老陆正好转游到村西。夕阳掠过大片乳白色的芦花,拉长了树木的身影。透过树林的阳光仍然很刺眼。忽然,一男一女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树林中一闪,便消失在渔窝棚附近了。老陆马上用手搭起凉棚,遮住阳光细细地观察眼前的一切,但还是没有新的发现。 一定是他(她)们俩。一股醋意袭上他的心头。 “不行,这次必须整准,我得去康皮儿家看看,如果小百灵不在家,那眼前的这对野鸳鸯就一定是小百灵和吹唢呐的小伙子了” 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向康皮儿家走去。 “康皮儿在家吗?”他喊了半天康皮儿才慢吞吞地从房里走出来。
“是队长啊,找我有事吗?” “这些天形势很紧,你家来外人没?” 队长说。 “我家就我自个儿,没外人来” “你媳妇哪?” “她刚出去” “噢,家里来人要登记的,边境不咋太平,这是上边要求的啊” “嗯呐,你放心吧,队长” “那我走了”陆队长一边说一边真奔队部。心想这王八头,还啥都不知道。看这回我怎么整治他(她)们! 天黑下来的时候,大队书记,民兵连长带着一个班的民兵来了。民兵们各个穿着绿军装,扎着武装带,手中全持着闪光的步枪。在陆队长的带领下,很快包围了那个渔窝棚。他们先在后窗偷听了一会儿,窝棚里正传出男人女人做事儿的那种声音。民兵连长安排三个人堵住后窗。三人堵住前窗。自己带领老陆,大队书记等人叫门。 “开门,民兵查夜,快开门!” 可不管他们怎么叫,门就是不开。这时,有人试图想出前后窗跳出来,都被民兵们堵回去了。老陆急了,一脚踢开窝棚门,大家迅速了冲进屋里。被窝一个女人蒙着被子在抖动,民兵们在外屋的柴草中拽出个半裸的男人。这人也在哆嗦,大队书记,民兵连长和陆队长的手电光同时照射那个男人的脸上。 “哎呀妈呀,怎么会是你哪,这不是宝生主任吗?”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这事不对啊" 陆队急忙揭开土炕上的被子,就在手电光扫向那女人的时候,老陆彻底傻掉了。简直像被雷去了一样。 “我的妈呀,怎么会是你?!” 原来那个裸着的在被子里抖成一团的女人,竟是自己亲弟弟的媳妇张美灵。 “这事让你办的,这场让我怎么收场?" 大队书记狠狠地甩下一句话,扭头走了。 “这犊子让你扯的,家里外头你扯得个匀糊,以后的工作让我怎么干?”民兵连长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话,也带着民兵走了。 看热闹的乡亲们谁也不说话,他(们)都在夜色中悄悄地隐退了。 “这犊子扯的,我这是扯的什么犊子啊”老陆傻了。他自言自语着,穿过阴暗的树林。此时,湖边的月光很亮。他向湖边的空地儿跚跚走去。 这事不过三天,老陆就要辞去队长一职。乡亲们是善良的,再说老陆确实是个种地的行家。又能张罗事,热心肠。队长一职他也没辞掉。可从那以后,老陆再也不抓“阶级斗争”了,它一心一意地带领乡亲们种地,并利用小五队人少心齐,独在一地的特点搞点小副业。使小五队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人们也都很感激他。
转眼到了八十年代,一场内涝的大水淹毁了羊草沟子屯。乡里对全屯进行了分散移民。那天秋风很大,拉家具,行李,粮食的马车已走过山岗。可山岗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还在向着水泊中的羊草沟子久久地,久久地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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