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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青龙洞煮 于 2018-2-14 20:37 编辑
二 大年三十的下午，天空阴沉沉的，西北风阵阵刮着，虽不大，却冷得刺骨，似乎要下雪。院门外的老枣树，光秃秃的干枝在寒风中显得苍劲而萧疏，被西北风吹着，时不时的发出“咻咻”的低鸣声。两只鸦雀自屋后飞来，落在了枝丫上，“丫丫”地叫了两声，却又飞走了，仿佛是来报喜的信使。 四点不到，大儿子田粉保开着一辆奔驰车到了小院门口。他把车停在了老枣树下，打开后备箱，捧了一个大烟火盒子，进院子。他的妻子黄菊梅和儿子田卫东也都下了车，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院子。郭兰英祖孙三个亲热地打着招呼。黄菊梅和田卫东把东西送到里屋里。 锅铲子在铁锅里“瓜达瓜达”的翻炒声从厨房的窗户里传了出来，院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肉香味。粉保往返了好几次，才把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的烟火盒子摞放在了院子西北角上。身穿深褐色裘皮大衣的郭兰英显得雍容华贵，微笑着，看着儿子进进出出地忙活了好一会儿。她见儿子终于完事，便笑着对儿子说道：“粉保，快进来！暖和暖和！”粉保却面无表情地朝着站在大门前母亲道：“妈！”便进了门。儿子来了这么久，一反常态地对她只说了一个字，态度也比平时冷淡了许多，本满心欢喜的郭兰英，不免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田粉娣在灶台上正忙活，见田粉保进了厨房，便立即住了手，面连笑容地招呼道：“大兄弟，你来了！” 田粉保表情还是有些冷淡，似问非问地答道：“姐！忙着呢？！” 粉娣放下锅铲子，用围裙擦着双手，显得对兄弟有些见外似的，说道：“不忙！不忙！应该的！应该的！” 粉保勉强笑了一声说道：“你忙。”转身便欲出厨房，刚到门口，却一转身又问道，“姐夫呢？” 粉娣忙又停下手，答道：“你姐夫和小飞他们到钱家祖坟上烧纸去了。他们马上就来……”见粉保“哦”了一声，就出了厨房，对自己后面的一句根本也没在意，便不再说什么，继续炒菜。 粉保到了堂屋，见母亲为他早已泡好了茶，便坐了下来。郭兰英也对面坐了，笑着问他道：“粉保，你两个兄弟呢？咋还没到？他们啥时候回来？” 粉保坐着，没好气的冲了她一句道：“我哪晓得？！他俩的事我哪管得了？！”便低着头，端起茶杯，吹开浮在茶杯边沿的碎茶末，喝了一口茶。 郭兰英从粉保一进门就见儿子粉保势头不对，想问，又想到象儿子们这般做老板的，到了年底，费心操劳的事也多；再不就是大儿子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却不便对她说明，难免……因此，便不再问他，但心里终究有个小疙瘩。 她想起了上坟山的事情，酝酿了一会儿说道：“粉保，你们弟兄三个，你是老大，这年夜饭前，你们弟兄几个到坟山上给你爹和老祖宗烧烧纸，放放烟火，热闹热闹！一来让咱们田家老祖宗和你爹在阴曹地府也过个年，向老祖宗汇报汇报；二来这些年你们几个在外做事，也得求老祖宗保佑你们太平无事才好，这事可不能怠慢了，不然老祖宗要怪罪的……” 粉保不耐烦地接口说道：“知道啦……每年都这样的，也没见老祖宗咋地……”见母亲脸色异样，便又住了口。 郭兰英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你这孩子，都四十岁多了，今儿个大年三十，咋能说这些话！……没有老祖宗的保佑，你能开这么好的车子？！没有老祖宗保佑，你能做大老板？没有……”大儿媳妇黄菊梅从里屋出来，听了老人的话，赶忙接过话头，插言道：“妈！粉保他这几天烦心事太多，您别见怪……”说着，嗔怪地在粉保背上锤了一下。 粉保见母亲不悦，便也不再言语。他是家里的老大，张罗大年三十晚上祭祖的一些事情每年都由他来主持的，听姐姐粉娣说可以准备了，便开始做祭祖的一些事务。他心事重重，在供桌上点上红蜡烛，焚了三柱香，默默祷告了几句，才插到香炉里。这时，堂屋里才显得有了些过年的氛围。 四点半，田粉荣和田粉洪两家终于到了。弟兄三个到了一起，却没有似平时样的相互打招呼问好。郭兰英见了儿子孙子自然高兴了一番,但见三个儿子见面时都一改常态，显得颇有些冷淡，心里便似堵了东西一样。院子里的西北角上，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烟火又多了一二十个，参差地码放在了一起。粉荣和粉洪的儿子君君和鹏鹏还小，不过才七八岁，围在烟火堆旁，看着，一起快乐地嬉闹着。 儿媳妇妯娌三个倒是显得非常的亲热，都汇聚道厨房里叽叽喳喳的，也不动手，纷纷看着大姐粉娣一人在灶台上忙碌转悠。大兄弟媳妇黄菊梅要伸手帮忙，粉娣连忙笑着阻止她说道：“这就快好了！……这里都是油烟，不要弄脏了你们的新衣服，你们城里人的嫰手也吃不消……” 二兄弟媳妇李忠梅说道：“赶紧买个油烟机，你看这油烟把人的呛得……” 粉娣笑答道：“习惯了，也没事。这里油烟多，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人就行……” 三兄弟媳妇乔美娟问道：“大姐，这碗筷都准备好了没？” 粉娣一边忙着在锅里翻炒，一边答道：“昨晚就洗好了，在碗柜子的最下面一格里呢。” 粉荣和粉洪两个无聊得很，便到院子外的老枣树下，在汽车边抽烟聊天。只听粉荣哭丧着脸说道：“粉洪，今年不同往年了……这几天天天有人来要钱，我都烦死了……” 粉洪一脸的不信，说道：“二哥，你还哭穷？你那批货出手，少说也有好十几万吧！” 粉荣道：“你老弟听哪个说的？货倒是送出去了，可钱到现在还没拿到呢！”接着他祈求似的对粉洪说道：“老弟！咱是亲兄弟，你就再帮帮哥哥一把……”不等他说完，粉洪接口道：“求求你老哥了……我也没办法！我那些工人的工资还没结清呢！上次的五十万你不还也就算了……还要借？！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啦！？”说完，丢了手中的烟头，往脚下扔了，用脚掌使劲捻了，回身便走。粉荣一把拉住他，说道：“好兄弟，你听我说！”伸手又从衣兜里掏出中华烟，抽一支递给弟弟粉洪，粉洪却双手插在裤兜里，不接他的烟，直摇头道：“不抽不抽！”粉荣只得把烟夹到耳朵上，说道：“好兄弟，那五十万本来早就该还给你了……这才上的新项目，新产品，销路还没打开，资金一时周转不开啊……等开过年来，合同一签，你那五十万还不是小意思啊……”他信心满满地继续说道：“老弟！你知道我的这个产品有什么优势吗？这……”粉洪轻蔑地不等他说完，便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说道：“产品好不好我管不着你！你要我相信你，那五十万，我不要你利息，明年三月份之前，必须还我！咱虽是亲兄弟，但也要把账算清了！不然，我和你打官司去！”说着，扭头就进了院子。粉荣见他一点兄弟情份都不顾，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满脸愁容地也跟着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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