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姿势叫战斗(军旅组诗)

赵华奎

有一种姿势叫战斗（组诗）
作者  赵华奎

         ◎等待集结

　　 就这样站立。或蜇伏。或猎寻
　　 若狼群，在草丛间窥视行走的肉体
　　 窥视光阴，从草尖上跌落
　　 转瞬，便化为一地灰烬

　　 万物落入寂静
　　 只有风送来呼吸，随青草起伏
　　 与脉博，在同一频道上跳动
　　 我们陷入尘埃，只剩下灵敏的听觉
　　 正在聆听集结号，何时从高地起飞

　　 在流水尚未出阵之前
　　 就这样死死地等。死死地守住
　　 身体的岸堤。死死地摁住心间的波澜
　　 也不让枪声冲出体外
　　 将体内的回音，阻断

　　 ◎紧急疏散

　　 像一队蚂蚁，披着铠甲，奔忙不息
　　 像无数队蚂蚁，收束兵刃，涌向密林

　　 这一片丘陵地，平卧在地形图里
　　 成为一条条闭合的等高线
　　 曲折而紧实。如果用目光触摸
　　 你必定能摸出它的性格，似钢铁坚硬
　　 必定能看见，石壁间窜出的火

　　 有火光之处，也必定会有战旗猎舞
　　 人影攒动，会有号声按响警报
　　 呈扇形，向外围紧急疏散
　　 而我们的脚步密如鼓点，每一点
　　 都正好踩中青春的节拍

　　 比苍山更难攀登的，是阳光
　　 比道路更难穿越的，是河流
　　 比铁器更难锤打的，仍是尖利的枪声
　　 你听，它们已然如水泛滥，扩散于野

　　 再从无边的呼啸中
　　 提取出每一句诤诤誓言

　　 ◎长途行军

　　 无论徒步跋涉，无论铁甲成流
　　 无论一路、两路，或是多路
　　 兵马皆似长龙，隐于黄昏，现于拂晓
　　 并在太阳起升时，都被清澈的目光
　　 洗得发亮

　　 烟尘总洗不去。你在听大地激荡的心跳
　　 一震一颤，惊动了两侧的原野与山峦
　　 我们在时间的中音部，持枪行走
　　 或者驱车北上，而兵营却在身后
　　 默守一段秋光

　　 因为路太长太远，我必须首先精算
　　 与宿营地的距离，尔后选好若干个地点
　　 供青春调整情绪，席地而坐，短时安歇
　　 但最终还要振动翅膀，像群鸟，续飞

　　 必须有水流低传口令。必须有口令
　　 唤动风鸣。必须有风鸣向远方递进
　　 你再听，秋日已整装完毕
　　 漫黄的道路上，尽是凉风扫地的声音

　　 ◎安营扎寨

　　 濒水之地，有密林、深草和幽径
　　 有山岳与云层，无休止地交替互动
　　 有人烟和马群出没，食掉无数个
　　 白昼和黑夜，齐齐坠入一面湖

　　 战斗在水中酝酿。他们蘸着夜色
　　 下酒、谈天、说地，记录心事
　　 再从印堂上摘下火引，取柴架灯
　　 借风拨火，点亮每一座青纱帐
　　 以及酒面上漾动的黑与红

　　 这一地月色，简洁、干净、清澈
　　 埋不下任何故事，也包不住一滴火
　　 但适合草木扎营，适合风声驾驭记忆
　　 适合人马潜入一场梦，长驱千里

　　 我没有梦。只有黑亮的目光
　　 潜伏于寂静的哨位，紧盯住每一丝
　　 风吹草动。像一匹紧盯着猎物的头狼

　　 ◎整装开进

　　 拔营，起寨，束起行装
　　 这一系列动作，皆须在拂晓前完成
　　 我们已于黄昏接令，暗夜里备好兵马
　　 并将人声和车辙掩埋，未留丝毫痕迹

　　 掩埋不掉的，终究是一个名词，是脚步
　　 是钢铁撞击地面，发出的隆隆声响
　　 也有我的思想，若夜色伏岭
　　 贴着蜿蜒的山脊，作蛇状爬行

　　 我借灯光摊开地形图，修正
　　 谷地、道路、水系，和每个参照物
　　 像修正自己起伏的人生
　　 试问，能否在每处折点，植下几树标识

　　 队形在变换，即将开赴进攻出发阵地
　　 与夜色中的火光，恰好吻合
　　 你看，崎岖的山路上
　　 火炮、战车、枪支，皆呈出战斗之姿

　　 是否，也像草木举戈，辟出千条通道
　　 供万朵焰火疾驰？

　　 ◎摆兵布阵

　　 面对山脉和莽原，这片叫做战场的地域
　　 我把兵马装入脑际
　　 摆进等高线最疏之处，像铺开的植被
　　 因为我知道，草木最密之处
　　 还藏着一个最深的夏天

　　 阳光很炽烈，但封锁不了宽阔的视野
　　 无需望远镜拉近视距，就能看见
　　 前沿，有许多士兵在掘土构工
　　 纵深，战车和炮群已布阵完毕
　　 呈待命状，随时出击

　　 风声渐止。在战斗尚未打响之前
　　 只有忍耐和寂静
　　 占据着内心，也在催生想象向外延展
　　 此刻，我在思忖着一盘棋局
　　 身前是楚河汉界，身后是栈道行营
　　 而每一粒棋子，都是一个挥戈的勇士

　　 若锋刃霍霍，图谋着追击、猎杀
　　 那些仓促间逃窜入山、固守待援之敌

　　 ◎冲击突破

　　 现在，我再次面临抉择。需从
　　 高地与高地之间，择两点，作突破口
　　 择多点，连线，作主攻方向
　　 需拉直目光
　　 从未知的迷雾中，探寻有形的通路

　　 时间，呈天文与作战两种形态
　　 悬挂于帐内，行走于山川、谷地与河流
　　 从未想过凋落，或者止步
　　 我举表对时，一分一秒地倒计
　　 尔后下达攻击指令，如缄默的巨石
　　 爆出一句洪亮的回音

　　 越过前方这条河，就逼近
　　 布满障碍的前沿，支撑点与火力点交织
　　 密布，企图网罗每一个跃动的身影
　　 但他们仍如出鞘的利刃，接敌、迎敌
　　 径直刺向敌阵，撕破一道口子

　　 至此，我再度陷入尘埃，陷入烟火
　　 陷入激流般瞬时腾涌的冲动
　　 紧拧住峻冷的瞳孔
　　 观红与蓝拉锯式对抗
　　 若两头饿虎，水火不容

　　 ◎正面进攻

　　 摘掉冷兵器的银色佩环
　　 不备马抬刀，不攻城掠地
　　 不逞匹夫之勇。只驱战车，催枪炮
　　 在天地之间亮开阵形，亮出我们的锋刃

　　 刀枪曾坦言，誓割掉一万具首级
　　 滚落千里沙场，血染一地阳光
　　 而阳光则擅长于无声中，夺取一切黑暗
　　 像我们，敢于直面对阵
　　 以凌厉的攻势，一举解决酝酿已久的纷争

　　 作为一匹头狼，我必须制出群规
　　 静则若搭弦利箭，动必如疾风闪电
　　 就这样冲出去，死死地咬住猎物
　　 像炮声，咬断一座座碉堡的硬骨

　　 我也想说，你看山的正面
　　 烟幕虽起，但云水仍在聚拢
　　 多么像奔涌的士兵，收缩阵形
　　 一波又一波，接替、呼应、冲锋

　　 ◎穿插迂回

　　 受命那刻，我们便束紧枪、弹袋与背囊
　　 束紧身体里堆积的火
　　 摆出一字长蛇形，翻沟谷，穿密林
　　 蹚溪水，向预定的攻击目标进发

　　 战斗已被暗夜搁置。这些黑色
　　 比山洪来势汹涌，比海水浩浩无际
　　 听不见枪炮声划破长空，坠入低谷
　　 只有心跳依然激烈，只有受伤的泥土
　　 仍在呼吸尚未散尽的硝烟

　　 我们潜行、穿越、接近。像一群幽灵
　　 被黑色包围，亦吞噬着黑色
　　 也许会在黎明到来时，吐出一片曙光
　　 为弹群指引射向，倏然发起突袭

　　 接近!再接近！或举镜，于阵前窥视
　　 或扭转身形，侧后迂回
　　 但凡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即将伏击的高地

　　 ◎纵深攻击

　　 已突破两道防线。山残，水断，木燃
　　 仍挡不住兵势如潮，隔不开枪林弹雨
　　 被撕开后的缺口，持续扩大、漫延
　　 我再次挥舞战刀，果断割去前沿态势
　　 刀锋直指纵深

　　 枪声在推进，战斗队形顺势前移
　　 也像一场熊熊火势，灼烧着红土地
　　 烫伤红土地里埋藏的每一粒沙石

　　 我呼唤炮火跟随，并以风雷之势
　　 辟开通路，直扑制高点
　　 或者扫清进攻途中的所有障碍

　　 虽然烟幕很浓，但我仍然看见
　　 前方，挺出去的，都是胸膛与枪刺
　　 身后，留给大地的，都是厚实的背影

驼影润沙

欣赏老师大作，学习了！

凡秋云瑾

欣赏老师佳作，遥祝笔丰！

赵华奎

驼影润沙 发表于 2018-2-7 17:26
欣赏老师大作，学习了！

问好老师，谢谢来读。

赵华奎

凡秋云瑾 发表于 2018-2-7 17:34
欣赏老师佳作，遥祝笔丰！

问好老师，多谢来读。

赵华奎

谢谢各位老师批阅和鼓励，因手机操作不太方便，迟复了，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