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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古籍神话时，对鲧的被杀，我是颇有意见的，甚至认为这是中华文明史上的一大冤案。 鲧在古籍中有两种形象：即神话形象和历史形象。 首先出现的神话形象，从《山海经》、《天问》、《淮南子》等古籍中，我们可以大略看到，当滔天洪水为祸人间的时候，大英雄鲧挺身而出，从天帝那里偷来“息壤”，为救百姓于苦难之中，去治理洪水，但将要成功的时候，却被天帝派来的火神祝融杀死在羽山之下。鲧死后三年尸体不腐，用吴刀剖开，跳出一个禹来，而尸体化为黄能（三足的神兽，一说黄龙）而去。这简直就是普罗米修斯式的伟大形象。 后来，中国神话没有走体系化的道路，而是过早的被历史化了，包括鲧在内的诸多大神都变成了历史人物。所以，稍晚些出现的鲧的历史形象，几乎到后来完全取代了他的神话形象，而出现在中国文明史中。从《尚书》、《史记》等古籍中，我们可以找到这一神话历史化的痕迹。而神话历史化的必然结果则是：失去了原有的神话特性，多了一揽子善恶是非、伦理道德。且看看历史化的鲧的故事：帝尧时，发生了一次特大洪水，民不聊生，于是尧向四岳征求治水的能臣，四岳推举鲧，尧却对他不信任，但四岳都说没有比鲧更贤能的了。于是就命他去治水，九年没有成功。到了舜当国家元首的时候，因为治水无功杀鲧于羽山。且把鲧和共工、欢兜、三苗并称“四罪”。到这里，历史把鲧完全丑化了。 其实包括大多数上古帝王，他们原本是神话中的大神，但经历史化后，都成了贤明的君主，而且几乎千孔一面，没有个性差异。所以这件事在不同古籍中，甚至在同一部古籍中都有多处矛盾，同一事件，有的说是尧，有的说是舜，有的说是黄帝，有的说是帝俊。且不管他是谁，只以“帝”来称谓罢，且不管是神话还是历史，只以“故事”来分析罢，我想说几句。 鲧治水九年，虽然没有成功，但其间的辛苦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了诸多苦难，又尝试了种种方法之后，将失败的教训留给后人，却把性命搭了进去。试想，假如没有鲧失败的尝试，哪有他儿子治水的成功？所谓那取之不尽的“息壤”，无非是上古初民们想象出来的神物，是初民们饱经洪水之苦，治水失败后，民众希望的体现，也是鲧生命形式的升华。鲧正是初民们盼望出现的大英雄。可想象永远无法逾越现实的短墙，当想象中的大英雄遇到现实中的统治者，且不可避免的要与之PK时，大英雄会被击得尸陈四野，片甲不留。打倒你，还要踏上一千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把你定为四罪之一，和那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为伍，冤死人不偿命呀！ 我们再来看看帝做了什么？不顾生民死活，反正不肯外借神物“息壤”的是他，命鲧去治水，却把失败的责任全部推卸掉的还是他。治理洪水这么大的事，作为国家元首，仅安排了一个官员去治，至于怎么治，却是不问的；对治理方案的制定、取舍、分析、决策，也基本没有。九年不成功，你过问过吗？需要什么帮助，你提供过吗？新选出来的元首要立威信，拿走了鲧的生命就能树立了吗？我想当时没有形成一次大规模的国人暴动，才是他唯一可以庆幸的事呢！ 鲧大概是个不大听话的人，很有些个性，屈原就说他本性刚直。恐怕唯有鲧这样的个性英雄，才能生出禹那样的豪杰儿子来。也因为鲧太刚直了，以至于为了百姓胆敢去偷天帝的“息壤”，如此的抗上，又生活在权利至上的土壤上，不被杀反而成了怪事。虽然被杀，还将治水的遗愿交代给他的儿子（我认为禹所以要治水，还有完成其父未果的遗愿这层意思），这才是愚公移山的精神！只可惜，事未竟，身先陨了。 于是，我要写鲧，也要写写“帝”。打了几篇草稿，都不及用古文体感觉到位，就用这种形式，假想了他们在治水前后的两次对话。这是我第一次采用古文体，对话式，散韵结合的方式写诗。写不写是我的事，评价为好或不好不是我的事，凡事要学会推卸责任，才不至于落到鲧的下场。 一 帝曰：“四岳举子， （帝尧说：“四岳都推荐先生去治水，） 无失我望。” （你不要使我失望呀！”） 曰：“唯！” （鲧十分恭谨地说：“是是是！”） 曰：“何用？” （帝又问鲧：“你需要用什么东西？”） 曰：“息壤。” （鲧说：“息壤。”） 帝弗与，乃窃之， （可帝却不愿意给他这个神物，于是鲧就把它偷来，） 誓之曰： （并且发誓说：） “诚恐诚惶， （“老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 生民以亡。 （为了避祸四处逃亡。） 乃以我血， （就让我用生命，） 治此汤汤。” （来治理这浩浩汤汤的洪水吧！） 二 帝曰：“四岳毁尔， （帝舜说：“四岳都说你小子不是好东西，） 比于四凶。” （把你比作祸国殃民的四凶。”） 曰：“阿！” （鲧轻蔑地哼了一声，） 曰：“何言？” （帝问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曰：“将有功。” （鲧申辩道：“我治水马上就要成功了。”） 帝弗许，而殛之， （帝舜还是没有答应，把他杀死了，） 叹之曰： （叹息道：） “方登方封， （“我刚刚登上元首宝座，封建诸侯，） 百姓不平。 （老百姓为洪水的事情愤愤不平。） 当以汝血， （就用你的鲜血，） 为天牺牲。” （来平息天怒，作为祭祀天的牺牲吧！”） 三 羽山之巅青青， （羽山上边芳草青青，） 羽山之麓丛丛。 （羽山脚下树木丛丛。） 羽山有灵， （羽山如果有灵呀！） 化为黄能。 （就把我化作三足的神兽黄能吧。） 仰天悲鸣， （我仰颈向天悲鸣，） 以动天听。 （声音传到了九天之上。) 天且不明， （可是天却对我不闻不问，） 黄河九曲赖谁通。 （那九曲的黄河又依赖谁去疏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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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27 19:3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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