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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萧^易水 于 2017-10-16 21:08 编辑
五月二十日,天半阴。一大早儿,我和其他七位同学简单装备,开着两辆SUV出城,向南部白山方向的一处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山林驶去。我们此行是去探访一位神秘的大师级人物,佛门法师,龙岗隐士,H君。 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正是一年当中出行的好时候。行者部落八人组成的自驾团队今天正经的首发,着实令人兴奋。一路上,不断从窗前掠过的苍翠树木,绿色的原野,连绵起伏的山脉,合着车子里舒缓的音乐脉动了起来,伴着车轮带起的沙沙风声,由远及近,复又迅速地向远方退去… 早起的困倦,在这一番人、车和景色的互动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兴致来了,谈兴渐浓。谈论着遍野的新绿,空气的清新,野菜的清香,像婆婆丁,大叶芹,猴子腿儿样样不落地数个遍,可谈论最多的当然还是昔日的大学同学H君。 那还是在大学毕业五年后的1988年,当天南海北的同学们大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安顿下来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说,H君,一位大学四年的同窗,毅然决然地了断尘缘遁入了空门。得到这样的消息,不知其他同学当时会做何感想,对于我,这消息是足够震撼的。活生生的,就不再过问凡间俗事儿,就不再思念父母亲人,每日里青灯孤影,在昏暗中盘腿打坐,敲击着木鱼儿,喧嚣的世界从此变得一片沉寂… 这样的人内心的精神力量是多么强大啊!他们应该是些饱经沧桑,看破红尘的老者。在我的眼里,这样的人好像不再是社会中的一员,更像是超越凡尘的神仙。当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样的情景和一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联系起来。我下意识地想到,这样重大的人生变故必是有条件才能发生的。对H君,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使他这样决绝,义无反顾地抛弃了公职而皈依佛门?大学毕业十年的聚会上,同学们议论纷纷,各种猜疑莫衷一是。对我而言,这始终是一个谜。一如他悄无声息的消失,H君在人们的眼里神秘起来。隐约听说他先后去了山西的五台山,四川的峨眉山,安徽的九华山和浙江的普陀山,后来又去了四川甘孜的色达喇荣佛学院研修佛经,毕业后被派往西藏的一个寺庙,此后便再无其它音讯。我们只能从这些地名的变化,来想象他这十余载的僧侣踪迹和他漫长的苦修历程。直到十八年前(1999)的一天,消息再次传来,H君又回到了家乡这片土地,退隐山林一隅,龙岗。他离开了寺庙,选择了与时代疏离,而与季节同步,他弃都市之喧嚣,而取山林之宁静,这绝非凡夫俗子之所为。H君的遗世独立,带着法号的归隐,使他在神秘之中,变得更加高深莫测,我的好奇心再也抑制不住了。 车子经过高速公路上近两个小时的飞奔,终于在凉水河(?)下了公路,拐上了一条宽度勉强够一部车子通行的便道,钻进了位于长白山支脉向南部延伸的余脉上的龙岗山林。这是一条由黄土加粗石子儿铺成的车道。因年久失修,凹凸不平,路况极差。右边是丛林密布的山坡,左边是陡峭的深谷。车子只能以步行的速度小心地向前移动着,不敢有半点儿闪失。突然,在一处路段,断崖似的出现一个大坑,深约一尺,幸运的是,这坑纵向变缓,横向不过半米。同伴们都下得车来,八只眼睛细心勘测路况,谨慎协同指挥,再加上驾车的同伴经验老道,两部车子总算有惊无险安然驶过,可后面赶来的后补行者,驾驶的第四部车子就不幸在此挂了彩,为了躲避路坑,右车身紧贴着山边的荆棘划过,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擦痕。这个小事故,我们是后来才知道的。路况艰难,可这一切非但没有破坏我们的好心情,反而为此行增添了几许探险的色彩。大家心情都很好,特别是我,毕业三十多年,第一次置身于郁郁葱葱的野外山间,饱含露珠的青草,泛着金光的树叶,一切都那样的赏心悦目。眼前出现的奇花异草不断带来似曾相识的惊喜。大家饶有兴味的求证着植物的种属,或岩石的类别。不知不觉四公里山路过去了,预想的中途标志物,领队提到的那个林场还没有出现。车子在筛糠似的颠簸中继续挪动着,又经过了一段十分狭窄的险路,刚缓了口气,向后观察,却不见了尾随的另一部车子。人们在担心的时候,偏偏不往好处想,一致认为另一部车子很可能出了状况,便忙催着领队同学手机联络,这时才发现,微波在这里已经没了信号。手机丧失了联络的功能,自此往前,首尾相顾只能凭借最原始的方式,语音和视觉了(注:多部车子自驾游历人迹罕至的地方时需配备步话机!)。在这样狭窄的路段倒挡后退实践起来是行不通的,停下来等待会阻碍交通。大家心里忐忑不安,正在迟疑不决之时,后面的车子终于摇摇晃晃地露头了。四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紧张过后,精神头又回来了。车子继续在这崎岖的山路上前行。不过,大家的内心有些疑惑和不安起来。显然这里已经相当封闭,与外界隔绝。H君独自一个人在这片次生山林的深处,与鸟兽为伴,在原始的生存条件下已经修行了十八年。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从这条旧车道的状况来判断,这里曾经有过相当规模的人文活动,但是今天,这里静悄悄的,漫山遍野的茵茵绿植,铺满整个山坡和幽深的山谷,除了虫鸟,半天不见人影。偶尔见到一辆摩托车停在道边,方知有上山挖野菜的农民,消隐在葱茏的绿野中,茫茫四顾不见踪影。我寻觅的目光,被难以抑制的期待驱使,在这绿野中不断幻化出H君仙风道骨的模样。可领队说,他的住处要到这条山路的尽头,我们还要在这样的山道上颠簸上一阵子呢。(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