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李冲 发表于 2018-6-2 04:06:17

生鱼烈酒赫哲人(六、上)

六、水阔游鱼乐江深故事多 减字木兰花:烟波浩淼。万里滔滔东去了。日夜奔流。裂岸狂飙势未休。 声声咆哮。白发渔翁挥网棹。芦苇滩头。落雁迎风唱晚舟。    这天早上真的开江了!而且还是武开江。人们在头人的带领下跪在岸边,面对咆哮的大江磕了三个响头,又放了一挂鞭炮,把猪头和所有牺牲贡品都抛入了大江,接着就回家吃饭,然后各自修理船只,准备下网捕鱼了。吴定克 . 福胜的船早就修理好了,我催着他找伙计傅特哈. 宁呢.波罗下江,要看看他们怎样捕鱼。他摇了摇头说:“你看满江都是冰排,现在下江,船不被撞碎才怪。要下江打鱼,最快也得两天之后,跑不完冰排是下不了江的。”    我问道:“还得好几天才能下江捕鱼,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吴定克 . 福胜说:“走!回家找个背筐,我领你拣鱼去。”    我不解地问了句:“拣鱼?这满江的冰排,你上哪去拣鱼?不是说胡话把?”    “这你就不懂了,只有这满江的冰排才能捡到鱼,要是过几天冰排跑完了,就是你想拣也拣不着了。”吴定克 . 福胜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往家走。    在路上他告诉我,鱼在冰层底下呆了一个冬天了,极其缺氧,今天大江突然开了,鱼就必然要露出头来缓口气,结果有些不小心的倒霉蛋就要被流动的冰排撞上,我们要去拣的,就是这些被撞晕或撞死的鱼。    说着就到家了,哈普都.宝琴不知道领孩子上哪儿去了。吴定克 . 福胜找了个破旧的柳条背筐和一根带钩的长竹竿,让我拿着竹竿,他背着背筐,我们带了点炒鱼毛和两条烤鱼干,外加一瓶同江白,就匆匆上路了。    天气尚早,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后山,吴定克 . 福胜说只有那里水流急,去的人少,才能捡到鱼。大江开了,往日从冰上去后山的近路被浑浊的滔滔江水阻断了,我们只得爬上街津山,翻过大砬子来到江北。    此时,江水更大了,漂浮着的冰排在雷鸣般吼声中打着旋,径直向悬崖撞来,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坚冰立刻被岩石撞得粉碎,不停地翻滚着浮沫和浪花,转了几个圈后,接着又拐了个大弯,呼啸着急速向下游流去。刚刚从南方飞回来的鸥鸟带着叫声,贴着江面急速飞行,寻找着浪花里的小鱼小虾。江风很大,我们刚才爬山的时候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吹,人有些发冷。    我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跟着吴定克.福胜沿着江边寻找着被冰排撞死的鱼。    来拣鱼的人很多,有的已经捡到了。吴定克 . 福胜告诉我说他们赫哲人家里都有冬天储存的鱼,是不拣死鱼吃的,他是为了陪我才来的。眼前这些拣死鱼的都是附近村屯的汉族人。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们都没有穿鱼皮衣服,脸也不像赫哲人。    正在我们俩说话的时候,我看见前面岩石旁的冰排下好像有个黑黑乎乎的东西,仔细再看,原来是头死猪。我就说:“上游谁家扔的死猪漂到这儿了?”    吴定克 . 福胜问:“什么死猪?在哪里?”    我用手指着岩石说:“在那儿呢,就在冰排下面。”    吴定克 . 福胜看了一眼说:“这哪里是死猪!这不是鱼吗!”    我仔细看了看,觉得还是猪,就和他犟嘴说:不是鱼,肯定是猪!他让我用竹竿上面的钩子把那东西钩过来看看,我不情愿地用竹竿捅了一下,这才看清楚,还真是条大鱼!    我们俩一起动手,大鱼才被拉到岸边。这是条圆乎乎的大家伙,足有二三十斤,即象鲶鱼,又象黑鱼,我问吴定克 . 福胜是什么鱼?他说是斯热切,学名叫鱤条。还说这种鱼是肉食性鱼类,非常凶猛,被撞死的几率很少,可能是追逐小鱼的时候不小心才被撞死的。    我们俩把鱼装进了背筐,我还要继续往下游走,想再拣两条。吴定克 . 福胜说:“我们今天的运气不错了, 刚来就得了条鱼,见好就收吧,多了也没人吃,再说我们早晨还都没有吃饭呢,回家吧!”    这时候有个头戴红围巾,跨着柳条筐的女人从我们旁边经过,见我们拣了条这么大的鱼,就停下来说:“不服气不行啊!人家赫哲人天生就是打鱼的料,连拣鱼都比我们拣的大。真行!”    我看了一眼女人的筐,里面只有几条不到一斤的小鱼。就开玩笑地说:“要不能穿鱼皮衣服、吃生鱼喝凉水吗!”    女人笑着说:“你真逗!”然后向下游走去。    吴定克 . 福胜要是不提醒,我还真的忘了没吃早饭,虽然喝了一宿的酒,但是肚子里没食,刚才又爬了那么长时间的山,回去还得爬山,我只得恋恋不舍地扛着竹竿,跟在吴定克 . 福胜后面一步步登上山,带着即满足又有些遗憾的心情回家了。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哈普都.宝琴正躺在炕上搂着两个孩子睡觉,见我们回来了,她马上起来做饭。看到我们捡了一条鱼,她一边从背筐里往外拿我们没有吃的鱼毛,烤鱼干和酒,一边说:“拣的鱼不能吃,赫哲人不吃死鱼。”我说:“看样子是刚死的,没臭,能吃。”    吴定克 . 福胜也说:“可不是吗,看样子确实是刚死的,吃了也没啥事。”    哈普都.宝琴说:“那也不吃。”说着,她就出去从地窖里拿来一条贮存的胖头,没多长时间,就削成了鱼片,饭也好了。由于连续一天一夜的折腾,我和吴定克 . 福胜都没喝多少酒,放下筷子就各自睡觉去了。至于我们捡到的那条鱼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早饭后,吴定克 . 福胜说他要出去买点铅,做乌日格分(网坠子),让我自己出去走走,他就不陪我了。    吴定克 . 福胜走后,我信步来到江边码头,渔民们有的在修船,有的在补网,有的往船上装吃的用的东西,大家都在忙活,现场好不热闹。    开江了,江风也比前几天更大了。大江里的冰排已经跑的差不多了,除了岸边还有零星的冰块外,主航道上基本见不到冰排了。我顺着鹅卵石铺成的路面来到大砬子前,见有人在钓鱼,就走了过去,近前一看,原来是一群穿鱼皮衣服的赫哲孩子。有些人已经钓不少了,他们都把鱼穿在柳条上,插在岸边。我顺手提出来一串,都是些象嘎牙子,却比嘎牙子要大许多的鱼,最大的有三四斤,孩子们说这种鱼叫牛尾巴。别说,鱼的名字起的还真有点水平,确实有点像黄牛尾巴,尤其鱼尾吧,简直就和牛的尾巴稍一模一样。这时候又有人钓上鱼了,我突然发现,原来他们钓鱼有些特殊,我们汉族人钓鱼除了鱼钩铅坠和鱼线外,还得有钓鱼竿和浮漂,而这些孩子却根本不用鱼竿,更不使用浮漂。只见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条长长的鱼线,在鱼线的另一头拴了个大号鱼钩,紧靠鱼钩处拴了个很重的螺母,挂上一截蚯蚓后拎起来在空中摇晃着转了两圈,然后靠惯性甩了出去。鱼咬不咬钩全凭经验和手感。这些孩子的汉语说得都不错,我说服了其中一个大一点的孩子,从他手里接过鱼线,试着体验了一把无杆无漂钓鱼的乐趣。    鱼很多,没多长时间我就感觉手中的鱼线突然有东西往外拉,我使劲往回一拽,一条鱼上钩了,我快速把鱼拽出水面,也是孩子们说的那种牛尾巴鱼,大约有一斤多。鱼刚出水,两个粗大的硬鳍直愣着来回乱动,我伸手一把把鱼抓在手中,还没等往下摘钩,鱼突然收回了两个坚硬的鳍刺,我的手被夹在了里面,五个手指有四个被鱼鳍上的硬刺扎出了血,鲜血顺着鱼线滴落到了地上。我顿时一阵疼痛,想用另一只手掰开,却怎么也掰不动,孩子们在旁边告诉我说这种鱼如果扎到人,就是死了它也不会松开的。没办法,我一使劲把鱼鳍刺掰断了才把手拿了出来。给我鱼钩的那个孩子接过鱼线,迅速把鱼摘了下来,然后麻利地撕开白色的鱼肚皮,取出鱼胆,一口把鱼胆咬破,然后把胆汁倒在我受伤的手上,说这样很快就会好了。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包上手,疼痛减轻了不少。    我的手受伤了,心情暗淡了许多,再没有兴趣看孩子们钓鱼了。看看天色离吃午饭的时间尚早,就登上了街津山,想看看后山还有没有拣鱼的人。站在山头,整个街津口尽收眼底,近看,村庄古朴,树木参天,地窨子、茅草屋、小鱼楼星罗棋布,江边上满是大小渔船。远望,帆影点点,鱼鸥飞翔,古老的黑龙江波涛滚滚,好似从天而降。我禁不住从心底发出了由衷的赞叹:真是好山好水呀!    正在我欣赏美景的时候,小砬子旁边有个捞鱼人映入了我的眼帘。我忘记了手指疼痛,顺着树木丛中的羊肠小道来到山下。这里离小砬子不远,上游奔涌而来的江水在砬子头转了个弯流了出来,带着吓人的吼声,打着旋,喷吐着好几米高的白沫流向了下游。我踏着裸露出水面的岩石,不声不响地来到捞鱼人身边。    从背影看,这是位穿靴子的中年人,他见有人来了,转过身子不捞了。我再一看,原来是个老太太。就问她捞着了?,她说:捞着点。我又问她:鱼在那儿呢?她指着岩石后面一个柳条囤子说:“在那儿呢。”    我走近前一看,满囤子都是二三寸长叫白漂子的小鱼,白花花的在囤子里来回游动。我好奇地打量着他手中的鱼网,这是用细木杆做成的半椭圆形小眼捞网,有三四米长。我让她再捞一网看看,她说有点累了,不捞了。我有些失望,就说服她再捞一网,让我开开眼界。在我的请求下,她拿起捞网,站在一块有回流的岩石上,顺着水流慢慢地捞了下去,当她抬起网的时候,里面白花花的全是鱼,足有一脸盆。我帮着她把鱼倒进了鱼囤子里,让她再捞,她以累了为由说什么也不捞了。她还告诉我说她不是赫哲人,是汉族人,说人家赫哲人嫌鱼小是不屑这些小鱼的,她捞这些鱼是为了晒鱼干,囤子里这些鱼已经够她全家一年吃的了,捞多了也没人买,都得倒掉。我忘了自己手受了伤,就要去拿捞网试试,老太太看着我受伤的手说:“你的手能行吗?”一句话提醒了我,于是我也就打消了捞鱼的念头。    我告别江边捞鱼老太太回到吴定克 . 福胜家的时候,吴定克 . 福胜和伙计傅特哈. 宁呢.波罗也回来了,他们买了上百斤的铅,说打鱼人是离不开网坠子的,明天就要下江了,铅必须准备足了。    赫哲人民风古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里是不存在偷窃和破坏活动的。当晚他们就把粮食、酒、铅以及碗筷和被褥等搬到了船上。    明天就要下江捕鱼了,我和吴定克 . 福胜,傅特哈. 宁呢.波罗三人喝了一下午的酒。席间两个人见我的手被鱼刺扎坏了,都笑着说不奇怪,打鱼人都被鱼刺扎过,让我吃一堑长一智。    第二天我们早早就都起了床,吃过饭后,哈普都.宝琴一再叮嘱丈夫照顾好我,千万别出事。    当我们来到码头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不少人了,他们都在忙着杀鸡。吴定克 . 福胜说我们着急忘事,让伙计傅特哈. 宁呢.波罗赶快回家取鸡,说下江打鱼不祭船怎么行?傅特哈. 宁呢.波罗带着小跑走了,没多长时间就拿回来一盒香,一挂鞭炮和一只大红公鸡。他俩拿出船上的香炉,点上香,一边杀鸡,一边用听不懂的赫哲话祷告神灵保佑,然后把鸡供在了船舱一个角落里,最后放了鞭炮。    我们的船没有动力,全靠人工驱动。吴定克 . 福胜是这条船的老大,他站在船尾搬桨,傅特哈. 宁呢.波罗也拿了双木桨,站在中间的一个舱里协助他,就我是个闲人。    满江碧波荡漾,鱼鸥成群,冰排早已不见了,只有岸边回水处还有一些零星冰块漂浮。我们要去的地方叫上滩,离这里有四五十里的水路,而且全是逆流,船划起来非常吃力,我们不能走主航道,因那里流急,人力船根本划不动,船只能在离岸边不远的相对稳水中行驶,没多长时间两个人就都累得满头大汗了。今天天气不错,初升的太阳暖洋洋的,气温也比往日高了许多,岸边的柳毛子已经变绿了,毛毛狗吐出白花花的绒毛,大地正在恢复着生机。我们的前后都是船,大家排成队,一个跟着一个,慢慢地向目的地前行。我问他们俩个:“为什么非要去那么远,近处没鱼吗?”他们俩告诉我说:”近处有鱼,而且鱼还非常多,但是江底有挂,网下去就起不出来,根本打不了鱼,一片网好几百块钱,我们赔不起呀!还说:“大江里不是随便那儿都能下网的,打鱼的地方必须江底平整,绝对不能有乱石和树根等障碍物,我们去的网滩就是几十里的平整河床,是最好的渔场。”    说笑着我们已经走出十几里了,街津口村渐渐地隐没在了云雾里,街津山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只有两岸的荒野越来越清晰,刚刚钻出土的蒲公英有的已经开花了,在枯草的映衬下很是好看。天空有群鱼鸥一直跟随着我们,一会儿在船头溅起浪花,一会儿在船尾捉住几条小鱼,有几只胆大的竟然落到了我们的船上。吴定克 . 福胜和伙计傅特哈. 宁呢波罗一边划着船,一边唱起了赫哲渔歌:赫尼哪赫尼赫尼赫尼哪,赫尼哪呀尼哪能给赫勒哪哪,我在那黑龙江上荡起船儿,年年月月靠着打鱼过日子过日子。我祈求各位神灵多多保佑,保佑我多打一些鲤鱼和鳇鱼。多打鱼决不忘了各位神灵,我用那上等的鱼来祭尊你祭尊你。赫尼哪——赫尼哪——    听着两个人优美而又古老歌声,我仿佛来到了梦中的桃花源,无意间我朝对岸老毛子那里望了一眼,在上游天穹深处隐约出现一个城市,我以为看到了海市蜃楼,就大喊:“快看!海市蜃楼!”吴定克 . 福胜停止了歌声说:“那不是海市蜃楼,确实是个城市,还不小呢,叫下列宁斯科耶。”我再仔细看看,可不是吗,真是个城市。    由于路途过远,人的体力有限,船越划越慢,两个小时后,船队不得不在一处岸上有航标的地方停下来休息。我粗略地算了一下,这次和我们一同去网滩打鱼的船有二三十条,都是无动力木头船,有几条还是用桦树皮制成的,非常简陋。    船员们在岸边喝了点酒,有的还吃了把鱼毛或者烤鱼干,稍作休息后又重新启程了。    对岸的下列宁斯科耶城离我们越来越近,渐渐地整个城市轮廓就完全暴露在了我们眼前。城市确实不小,大约和佳木斯差不多。经过五六个小时的艰难逆水行驶,船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网滩就在下列宁斯科耶附近。对岸城市的楼房、车辆清晰可见,就连在江边走动的人也一清二楚。吴定克 . 福胜和傅特哈. 宁呢.波罗为了让我开开眼界,特意把船越过主航道,紧贴在老毛子那岸转了一圈,有些碧眼黄发的人向我们招手,显得很友好。就连在岸边停靠的几艘小型巡航军舰也没有表现出异常举动,这在中苏关系不怎么友好时期十分罕见,大出我的意料。    网滩建在我方一个不大的江心岛上,刚刚吐绿的杂草中生长着成片的柳树,刚刚归来的候鸟穿梭其间,鱼鹰在水面飞翔,景色十分优美。船队在一处建有十几个撮罗子(赫哲人居住的圆形简易草房子)的地方停了下来。上岸后,人们首先来到供有神龛的撮罗子前烧香敬酒,顶礼叩拜,祈求神灵保佑他们人船平安,网网见鱼。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草撮罗子里,洒扫厅堂,砍柴做饭,吃饱喝足之后,就按照来时候的先后顺序排队下网捕鱼了。    排在头一号的是个不大的桦皮船,这是用整张桦树皮做成的细长型小船,看起来非常轻快。小船从网滩出发,一边向下游漂浮,一边撒网,没多长时间就隐没在了浪涛里。    我们的船排在第三号,吴定克 . 福胜告诉我说:别看桦皮船排在头一号,这种船早已经是该淘汰的东西了,加上又太小,装不了多少鱼,网也没有几片,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得回来,让我和傅特哈. 宁呢.波罗陪他喝酒,耐心等待,一会就排到我们了。    第二条船大小和我们的差不多,也是木头船,他们在桦皮船看不见影的时候就开船撒网了......    果然如吴定克 . 福胜所料,不出一个小时桦皮船就回来了,我撂下酒杯跑去查看,他们开网见利,其中一个船舱里已经装满了鱼,都是清一色的大鲤鱼,每条都在十几斤以上,活蹦乱跳的,非常喜人。    这时候第二条船也走远了,吴定克 . 福胜叫我和傅特哈. 宁呢.波罗赶快回来上船,说我们也要撒网了。只见他端坐在船尾,用两个木桨慢慢拍打水面,一路顺流而下。我坐在船中间,擎着带伤的手看着两个人忙活。傅特哈. 宁呢.波罗站在船头,他首先把网上一个用鳇鱼肚吹成的红色浮漂放到水面,然后横江一点点把后面四五百米长的鱼网慢慢撒入了水中,在渔网的尽头还有一个浮漂,也被他推了下去,这样渔网就撒完了。傅特哈. 宁呢.波罗告诉我说,鱼网在流水的驱动下,带有铅坠的一面在底下,紧贴江底走,另一面带有浮漂的一面在上边,这样,大江里无形中就形成了立起来的移动网杖子,网上有无数的网兜,鱼在江里都是顶水行进的,我们专等逆流而来的鱼儿进网入兜。言外之意就是请鱼入网。    网撒完后,我们顺流而下,跟着渔网走了大约七八里水路,吴定克 . 福胜把船划到尾端的那个浮漂跟前,指挥傅特哈. 宁呢.波罗起网。只见傅特哈. 宁呢.波罗一把捞起浮漂,然后顺着拴在浮漂上的网纲绳把鱼网拽到船上。他还没有拽出十米长,一条十多斤的大鲤鱼就出水了。我挪到船头,用没有受伤的手帮着傅特哈. 宁呢.波罗把鱼从网兜里摘了出来,傅特哈. 宁呢.波罗从兜里掏出一根红布条穿进鱼鳃,然后把鱼放到前面一节船舱里。说这是头鱼,不能卖,留着晚上聚餐的时候给大伙吃。说话的时候网上接连见鱼,都是十多斤的鲤鱼,有黑色鳞片的,也有白色鳞片的,傅特哈. 宁呢.波罗一边起网,一边告诉我说,黑色的是黑龙江出的,白色的是松花江出的。还说:“看来今年这鱼份还真不错。”说话间头节船舱里的鱼就满了,转眼第二节船舱里也装上了鱼。傅特哈. 宁呢.波罗一阵忙活,不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船又顺流漂浮二三里之后,鱼网才全部取完,当傅特哈. 宁呢.波罗把最后一个浮漂拎出水面的时候,吴定克 . 福胜已经把船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准备回程了。他象来的时候一样,从缓流中一棹棹逆流而上。傅特哈. 宁呢.波罗喘着粗气坐在船头,在鱼皮衣服上搽了搽手,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鱼皮烟口袋,用剪裁好了的旧报纸卷上一颗旱烟,叼在嘴里,伸手又从裤兜里拿出火柴,嗤啦一声划着火,点上烟,猛吸了一口,又从嘴里拿下来递给我,让我递给吴定克 . 福胜,吴定克 . 福胜一边划船,一边张嘴叼上了我送来的烟。傅特哈. 宁呢.波罗知道我不会吸烟,他又卷了一支自己吸了起来。    船里装了鱼,重了许多,顶水非常吃力,在第四号和第五号船都下水之后,我们才艰难地回到滩地。这时候挂在天上的那轮太阳也渐渐地开始落山了,晚霞笼罩在江面,人影被拉得老长,夕阳照在人的脸上火一样红,树林子里的鸟也归巢了。对岸喧嚣了一天的下列宁斯科耶城也逐渐静了下来,街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晚上是不能打鱼的,再没有船出去撒网了。一个小时后,在我们后面开出去的两条船也都回来了。

香儿 发表于 2018-6-4 22:40:28

鱼刚出水,两个粗大的硬鳍直愣着来回乱动,我伸手一把把鱼抓在手中,还没等往下摘钩,鱼突然收回了两个坚硬的鳍刺,我的手被夹在了里面,五个手指有四个被鱼鳍上的硬刺扎出了血,鲜血顺着鱼线滴落到了地上。我顿时一阵疼痛,想用另一只手掰开,却怎么也掰不动,孩子们在旁边告诉我说这种鱼如果扎到人,就是死了它也不会松开的。没办法,我一使劲把鱼鳍刺掰断了才把手拿了出来。给我鱼钩的那个孩子接过鱼线,迅速把鱼摘了下来,然后麻利地撕开白色的鱼肚皮,取出鱼胆,一口把鱼胆咬破,然后把胆汁倒在我受伤的手上,说这样很快就会好了。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包上手,疼痛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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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儿 发表于 2018-6-4 22:40:35

    我的手受伤了,心情暗淡了许多,再没有兴趣看孩子们钓鱼了。看看天色离吃午饭的时间尚早,就登上了街津山,想看看后山还有没有拣鱼的人。站在山头,整个街津口尽收眼底,近看,村庄古朴,树木参天,地窨子、茅草屋、小鱼楼星罗棋布,江边上满是大小渔船。远望,帆影点点,鱼鸥飞翔,古老的黑龙江波涛滚滚,好似从天而降。我禁不住从心底发出了由衷的赞叹:真是好山好水呀!{:handshake:}

香儿 发表于 2018-6-4 22:40:49

文笔细腻,创作辛苦。精彩待续。

黑龙江李冲 发表于 2018-6-5 04:08:20

香儿 发表于 2018-6-4 22:40
文笔细腻,创作辛苦。精彩待续。

谢谢!{:handshake:}{: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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