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 发表于 2017-11-7 19:33:29

北园随话·天空

本帖最后由 风萧^易水 于 2018-8-1 18:36 编辑

北园随话·天空

也许是我所在的这一块地,人住一半,草木鸟雀住一半的缘故,又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缘故,这几年待周遭之生灵就似待知心人,看周遭之非生灵就似看生灵。坐在白果树下无声无息的,那是敦厚的木化石,它应该在冥思。卧在黄色月季旁经风洗礼的石头,跟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骆驼相像的,它名字叫做“回望”。还有爬满墙,风怎么拉也拉不下来的藤,以及那些试图把自己种进天空的年轻或年迈的树。天空,是的,其中,我最常看的却是这块地上的天,白日的天。夜里的天,要回故乡去看。

惊蛰、小满、秋分——一一擦洗北方的天,待到立冬来,天就成了天空,日光从中倒下来,薄薄一层跟琉璃似的。此时,披着单薄的天光,人若是走在逐渐矮下去的草木里,心就一根丝一根丝地细起来、抽出来,风的指头微微一动,就生出莫名的疼惜来。疼惜什么——枯叶么,野花么,渐行渐远的轻暖么?仿佛都有,又仿佛都没有。方仰头——天不动,蓝眸子宽宽广广、澹澹安宁,大地上的万物皆在对面,又都在其中。人只是一芥子,生只在一须臾。而若是走在敞阔的大道上,这种怀抱青天、背倚江河的感觉就愈甚。越走,越走在历史里;越走,越走在天的心里。

而如果就仅仅坐在窗前呢,那也是极自由、极清闲的事了。拈一盏茶,管它是今春新采新炒的毛尖、碧螺春,还是陈年的泡沫翻滚的无名大茶叶子,都心无嗔怨,胸无波澜。存在的,都让它存在着。人口中是茶,茶眼里是人。望一望天,管它是大而阔,八维皆甩出无垠的绿袖子,还是一小角,跟镜框似的,偶尔落下一枚音符——麻雀抑或喜鹊,都觉得眼睛清静。然而即使是这一小块天,看久了,也会越觉有味。天的蓝,不像海的蓝,它是没有旋涡的,是不陡急的,深邃而不会抓紧人的心脉,不会让人害怕,深浅不一而过渡温柔,亲切得如圣女与圣母的结合。天的远,不像人与他们的心,远就疏离,就冷,就漠然,而是最远而最近,似触手可及,似一直静而真挚地在等候,等候你往前走,等候你与它平行,等候你看清自己的灵魂。天也静,是恬静,是经历了电闪雷鸣的伤痛,把电闪雷鸣作为一部分的静,是高贵的、干净的自由的静,不是一潭死水的静,不是懦弱的静,不是失声的静。天亦接纳云的,一丝一丝,柔软似少女的白发,或一片一片,摘下来就可以当软衾,或一群一群的,唤下来就可以化绵羊或山羊,再轻轻赶至山中的草原。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我不止一次仰头,又闭上眼,仿佛那一摞摞钢铁建筑都化成了一只只羊羔,等到夕阳远远挥鞭又轻轻落下,便一一赶进暮色里——它们永远温柔的圈中。

给予爱越久,便爱之越多、越深,到极处则无以言,甚至被爱与否,也不重要了,恰似白描。望一象越久,便思越多、越深,到远处,则不须望,恰似空无。观天即是如此。越看,越看得透明,关于其的思索也越广。况且天本身就是一味禅。天地皆为象,似实,似色。形容“地”者,谓之“大地”,而道“天”者,却是用“空”,却又非“空天”,而是“天空”,这不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么?又有,我日日看见天,而天真正又在哪里?天日日面对我,我又身在何处?我在此处,此处即是我,我到了彼处,彼处便是我;我在此时,此时便是我,我到了彼时,彼时便是我;我此时此地看天,天在此时此地;我彼时彼地看天,天亦在彼时彼地。那原处的我去了哪里呢,当时的我去了哪里呢?而天,时时处处皆在,时时处处皆不在,时时处处静止,时时处处变化。这真真恰似我们的心呢。林清玄先生说雪似人的心——“冷而透明”、“优美纯净”,且“念念不住”,抛开天之远不似人心之远这一点,则天与心岂非更加相像?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落,万载千年。似有还无,似实还虚,似“是”还“非”,亦反之。

虽是如此,有一样恐又是天最不同于人的,也是天、人之本质之别——“天若有情天亦老”,古人今人都这样说。也许天是如此,我看的天空都是风雨过后的晴天。也许并非如此,天也深情,甚至多情,万象都在其眼中,它老了一次又一次,也返老还童了一次又一次。回到片片白云,说不定,那就是天的霜鬓、天的白发呢。无论哪一种,自在着,就好,天空就是天空,它自己知道它自己就好,人如何定义,如何评判,随他们去吧。就像立冬,它捧着一杯晾冷的白开水,在我身旁、在天对面,自顾自地坐下了。


梁山好汉 发表于 2017-11-7 19:40:15

也许是我所在的这一块地,人住一半,草木鸟雀住一半的缘故,又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缘故,这几年待周遭之生灵就似待知心人,看周遭之非生灵就似看生灵。
特别的心!{:handshake:}

梁山好汉 发表于 2017-11-7 19:41:43

擦洗北方的天,待到立冬来,天就成了天空,日光从中倒下来,薄薄一层跟琉璃似的。
精准的词语。{:handshake:}

梁山好汉 发表于 2017-11-7 19:43:46

披着单薄的天光,人若是走在逐渐矮下去的草木里,心就一根丝一根丝地细起来、抽出来,风的指头微微一动,就生出莫名的疼惜来。
真的灵动 ,妙!{:handshake:}

驼影润沙 发表于 2017-11-7 20:41:35

看似心语,实为厚重之文。文字功夫精到,思绪意境开阔,所悟大开大合。拜读欣赏了!

在水之湄 发表于 2017-11-7 21:25:08

而如果就仅仅坐在窗前呢,那也是极自由、极清闲的事了。拈一盏茶,管它是今春新采新炒的毛尖、碧螺春,还是陈年的泡沫翻滚的无名大茶叶子,都心无嗔怨,胸无波澜。存在的,都让它存在着。人口中是茶,茶眼里是人。{:handshake:}

在水之湄 发表于 2017-11-7 21:26:16

天亦接纳云的,一丝一丝,柔软似少女的白发,或一片一片,摘下来就可以当软衾,或一群一群的,唤下来就可以化绵羊或山羊,再轻轻赶至山中的草原。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我不止一次仰头,又闭上眼,仿佛那一摞摞钢铁建筑都化成了一只只羊羔,等到夕阳远远挥鞭又轻轻落下,便一一赶进暮色里——它们永远温柔的圈中。{:handshake:}

在水之湄 发表于 2017-11-7 21:27:31

也许天是如此,我看的天空都是风雨过后的晴天。也许并非如此,天也深情,甚至多情,万象都在其眼中,它老了一次又一次,也返老还童了一次又一次。回到片片白云,说不定,那就是天的霜鬓、天的白发呢。无论哪一种,自在着,就好,天空就是天空,它自己知道它自己就好,人如何定义,如何评判,随他们去吧。


欣赏云卷云舒的篇章,遥祝冬日安暖!{:handshake:}

单佳 发表于 2017-11-8 07:54:42

惊蛰、小满、秋分——一一擦洗北方的天,待到立冬来,天就成了天空,日光从中倒下来,薄薄一层跟琉璃似的。此时,披着单薄的天光,人若是走在逐渐矮下去的草木里,心就一根丝一根丝地细起来、抽出来,风的指头微微一动,就生出莫名的疼惜来。疼惜什么——枯叶么,野花么,渐行渐远的轻暖么?仿佛都有,又仿佛都没有。方仰头——天不动,蓝眸子宽宽广广、澹澹安宁,大地上的万物皆在对面,又都在其中。人只是一芥子,生只在一须臾。而若是走在敞阔的大道上,这种怀抱青天、背倚江河的感觉就愈甚。越走,越走在历史里;越走,越走在天的心里。
{:handshake:}

竹林康 发表于 2017-11-8 11:03:53

早上好!欣赏佳作!祝写作愉快!

海天一色 发表于 2017-11-8 14:02:15


也许是我所在的这一块地,人住一半,草木鸟雀住一半的缘故,又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缘故,这几年待周遭之生灵就似待知心人,看周遭之非生灵就似看生灵。坐在白果树下无声无息的,那是敦厚的木化石,它应该在冥思。卧在黄色月季旁经风洗礼的石头,跟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骆驼相像的,它名字叫做“回望”。还有爬满墙,风怎么拉也拉不下来的藤,以及那些试图把自己种进天空的年轻或年迈的树。天空,是的,其中,我最常看的却是这块地上的天,白日的天。夜里的天,要回故乡去看。



万物皆有生命,这是老师想要表达的主题吧。

海天一色 发表于 2017-11-8 14:05:08

惊蛰、小满、秋分——一一擦洗北方的天,待到立冬来,天就成了天空,日光从中倒下来,薄薄一层跟琉璃似的。此时,披着单薄的天光,人若是走在逐渐矮下去的草木里,心就一根丝一根丝地细起来、抽出来,风的指头微微一动,就生出莫名的疼惜来。疼惜什么——枯叶么,野花么,渐行渐远的轻暖么?仿佛都有,又仿佛都没有。方仰头——天不动,蓝眸子宽宽广广、澹澹安宁,大地上的万物皆在对面,又都在其中。人只是一芥子,生只在一须臾。而若是走在敞阔的大道上,这种怀抱青天、背倚江河的感觉就愈甚。越走,越走在历史里;越走,越走在天的心里。



老师的文字看似不经意,却藏着厚重,耐看。{:handshake:}

海天一色 发表于 2017-11-8 14:07:56

天的远,不像人与他们的心,远就疏离,就冷,就漠然,而是最远而最近,似触手可及,似一直静而真挚地在等候,等候你往前走,等候你与它平行,等候你看清自己的灵魂。天也静,是恬静,是经历了电闪雷鸣的伤痛,把电闪雷鸣作为一部分的静,是高贵的、干净的自由的静,不是一潭死水的静,不是懦弱的静,不是失声的静。天亦接纳云的,一丝一丝,柔软似少女的白发,或一片一片,摘下来就可以当软衾,或一群一群的,唤下来就可以化绵羊或山羊,再轻轻赶至山中的草原。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我不止一次仰头,又闭上眼,仿佛那一摞摞钢铁建筑都化成了一只只羊羔,等到夕阳远远挥鞭又轻轻落下,便一一赶进暮色里——它们永远温柔的圈中。



深邃。

风萧^易水 发表于 2017-11-8 23:11:00

也许是我所在的这一块地,人住一半,草木鸟雀住一半的缘故,又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缘故,这几年待周遭之生灵就似待知心人,看周遭之非生灵就似看生灵。坐在白果树下无声无息的,那是敦厚的木化石,它应该在冥思。卧在黄色月季旁经风洗礼的石头,跟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骆驼相像的,它名字叫做“回望”。还有爬满墙,风怎么拉也拉不下来的藤,以及那些试图把自己种进天空的年轻或年迈的树。天空,是的,其中,我最常看的却是这块地上的天,白日的天。夜里的天,要回故乡去看。
独处也是一种享受,独处能让人静思{:handshake:}

风萧^易水 发表于 2017-11-8 23:13:50

惊蛰、小满、秋分——一一擦洗北方的天,待到立冬来,天就成了天空,日光从中倒下来,薄薄一层跟琉璃似的。此时,披着单薄的天光,人若是走在逐渐矮下去的草木里,心就一根丝一根丝地细起来、抽出来,风的指头微微一动,就生出莫名的疼惜来。疼惜什么——枯叶么,野花么,渐行渐远的轻暖么?仿佛都有,又仿佛都没有。方仰头——天不动,蓝眸子宽宽广广、澹澹安宁,大地上的万物皆在对面,又都在其中。人只是一芥子,生只在一须臾。而若是走在敞阔的大道上,这种怀抱青天、背倚江河的感觉就愈甚。越走,越走在历史里;越走,越走在天的心里。
历史只在脚步之下,一步之后就是故事,就是历史,所以,每一步都值得我们回味{:handshake:}

风萧^易水 发表于 2017-11-8 23:15:42

而如果就仅仅坐在窗前呢,那也是极自由、极清闲的事了。拈一盏茶,管它是今春新采新炒的毛尖、碧螺春,还是陈年的泡沫翻滚的无名大茶叶子,都心无嗔怨,胸无波澜。存在的,都让它存在着。人口中是茶,茶眼里是人。望一望天,管它是大而阔,八维皆甩出无垠的绿袖子,还是一小角,跟镜框似的,偶尔落下一枚音符——麻雀抑或喜鹊,都觉得眼睛清静。然而即使是这一小块天,看久了,也会越觉有味。天的蓝,不像海的蓝,它是没有旋涡的,是不陡急的,深邃而不会抓紧人的心脉,不会让人害怕,深浅不一而过渡温柔,亲切得如圣女与圣母的结合。天的远,不像人与他们的心,远就疏离,就冷,就漠然,而是最远而最近,似触手可及,似一直静而真挚地在等候,等候你往前走,等候你与它平行,等候你看清自己的灵魂。天也静,是恬静,是经历了电闪雷鸣的伤痛,把电闪雷鸣作为一部分的静,是高贵的、干净的自由的静,不是一潭死水的静,不是懦弱的静,不是失声的静。天亦接纳云的,一丝一丝,柔软似少女的白发,或一片一片,摘下来就可以当软衾,或一群一群的,唤下来就可以化绵羊或山羊,再轻轻赶至山中的草原。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我不止一次仰头,又闭上眼,仿佛那一摞摞钢铁建筑都化成了一只只羊羔,等到夕阳远远挥鞭又轻轻落下,便一一赶进暮色里——它们永远温柔的圈中。
品茶如品人生,苦涩尽在其中,但最终回味的时候是甘甜的{:handshake:}

风萧^易水 发表于 2017-11-8 23:17:12

给予爱越久,便爱之越多、越深,到极处则无以言,甚至被爱与否,也不重要了,恰似白描。望一象越久,便思越多、越深,到远处,则不须望,恰似空无。观天即是如此。越看,越看得透明,关于其的思索也越广。况且天本身就是一味禅。天地皆为象,似实,似色。形容“地”者,谓之“大地”,而道“天”者,却是用“空”,却又非“空天”,而是“天空”,这不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么?又有,我日日看见天,而天真正又在哪里?天日日面对我,我又身在何处?我在此处,此处即是我,我到了彼处,彼处便是我;我在此时,此时便是我,我到了彼时,彼时便是我;我此时此地看天,天在此时此地;我彼时彼地看天,天亦在彼时彼地。那原处的我去了哪里呢,当时的我去了哪里呢?而天,时时处处皆在,时时处处皆不在,时时处处静止,时时处处变化。这真真恰似我们的心呢。林清玄先生说雪似人的心——“冷而透明”、“优美纯净”,且“念念不住”,抛开天之远不似人心之远这一点,则天与心岂非更加相像?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落,万载千年。似有还无,似实还虚,似“是”还“非”,亦反之。
人生要学会给自己留白,在那里或许可以书写不一样的人生感悟{:handshake:}

风萧^易水 发表于 2017-11-8 23:20:26

虽是如此,有一样恐又是天最不同于人的,也是天、人之本质之别——“天若有情天亦老”,古人今人都这样说。也许天是如此,我看的天空都是风雨过后的晴天。也许并非如此,天也深情,甚至多情,万象都在其眼中,它老了一次又一次,也返老还童了一次又一次。回到片片白云,说不定,那就是天的霜鬓、天的白发呢。无论哪一种,自在着,就好,天空就是天空,它自己知道它自己就好,人如何定义,如何评判,随他们去吧。就像立冬,它捧着一杯晾冷的白开水,在我身旁、在天对面,自顾自地坐下了。
记得有首老歌唱到“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当静思的时候,一切的一切还是那一切的一切,变的可能是我们观察那一切的一切的角度不同了……{:handshake:}

牛老伍 发表于 2017-11-8 23:26:58

也许是我所在的这一块地,人住一半,草木鸟雀住一半的缘故,又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缘故,这几年待周遭之生灵就似待知心人,看周遭之非生灵就似看生灵。坐在白果树下无声无息的,那是敦厚的木化石,它应该在冥思。卧在黄色月季旁经风洗礼的石头,跟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骆驼相像的,它名字叫做“回望”。还有爬满墙,风怎么拉也拉不下来的藤,以及那些试图把自己种进天空的年轻或年迈的树。天空,是的,其中,我最常看的却是这块地上的天,白日的天。夜里的天,要回故乡去看。{:handshake:}

物象,生出情感;心结,揉进天空。

牛老伍 发表于 2017-11-8 23:27:19

也许是我所在的这一块地,人住一半,草木鸟雀住一半的缘故,又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缘故,这几年待周遭之生灵就似待知心人,看周遭之非生灵就似看生灵。坐在白果树下无声无息的,那是敦厚的木化石,它应该在冥思。卧在黄色月季旁经风洗礼的石头,跟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骆驼相像的,它名字叫做“回望”。还有爬满墙,风怎么拉也拉不下来的藤,以及那些试图把自己种进天空的年轻或年迈的树。天空,是的,其中,我最常看的却是这块地上的天,白日的天。夜里的天,要回故乡去看。{:handshake:}

物象,生出情感;心结,揉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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