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草飙萌 发表于 2017-1-10 23:41:47

世娃舅

本帖最后由 疏草飙萌 于 2017-1-10 23:48 编辑

                                             世娃舅
                                        文/疏草飚荫   

      “世娃”,是一个人名。说来是我娘舅的本家,外祖父的亲侄,也该称为舅舅的。

   我不想对外祖父与阿舅们多说些什么,却想起了他,并不是奔着他有什么令人倾慕的显赫社会地位,也不是因他财大气粗,更谈不上他怀才八斗而属于文化名流,自然也不指望依恃他的特殊身份而讨结其关系网络 ……    只因为,他是标准的孤家寡人、全职“要事人”、彻底的自由职业者,在方圆几十里内的老幼妇孺当中所享之盛誉、知名度之广传皆难觅第二的名符其实的“世娃”。

      这样说并非有意高抬我的“世”舅,也绝非胆敢有丝毫不敬之意。可以毫不保留地说,其实我俩的舅甥关系真不浅呢!

   若感兴趣则听我把话得从头漫漫说起。

   母亲在兄弟姐妹当中排行老大,自然从小得到外祖父母的宠爱,在外祖父精心经营染布小作坊的家庭中养尊处优,但也遗传了外祖父不甘平庸的耿直刚烈与外祖母同情弱小旳慈仪等双重基因,也耳濡目染了创业者的吃苦勤劳秉性。

      我的这位“世”舅是家中次男,与其兄相差较大,我外祖父的兄长即是这位“世”舅之生父。这两位老先人间的故事因年代久远连母亲也沒有听到真传,似乎“世”舅之父又年长外祖父好多。在外祖父成年独闯江湖之前,他家光景已很不错,由其兄持家,“世”舅充其量是个小屁孩。那时他家的故事很有些《朱春登放饭》里的戏剧味,不过狠心的婶娘换作现实版的“世”舅嫂嫂。结局是“世”舅当了小童工,终于被一壶开水烫残了一手,导致四指关节僵直难以自由曲伸;可惜其兄长也于正当年之际突逝,“能干”的狠心嫂嫂携子离家,我这位“世”舅当上了“寡人”。

      由于年纪尚幼,外祖父自觉充当了“监护大臣”角色。“世”舅有了关爱,因残手影响也逐渐习惯了“闲人”生活,在不断“巡访天下”的经验积累中对这份自由职业逐惭痴迷,以示自已终于有能力自理朝政的,而他巡游的全套御驾也精简到只有腋下的那根浸透了汗味和唾沫的扭曲得很厉害的“龙杖”了。

      由于两村最近,他当然成了我家的常客。最远的记忆中似乎开始于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未, 那时自已还没有进村学。经常在半夜听到敲门声,准是他来访了。母亲知道他的心意,便总会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拿出些少得可怜的食物;他也总会给大家一一谦让一遍,便裂下雪白牙齿的嘴巴默然他蹲在地上进晚餐了。有一回的时机把握得特到位,刚好在开饭时他来了,可惜那年代没多余的,是我何来灵动而主动放弃自己的那份给了他机会。这件事多少年以后还被母亲时常提及,在兄妹们面前弄得我也手足无措不知所云,但绝对构成了自已儿时留下的不多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象之一。

      “世”舅起码在我有限的记忆中并没有遭到过那些最爱无事找乐的玩孩们的围攻和嘲弄。他有着自已生活方式的尊严!

      我的小学较高年级是在外公的家门口度过的,才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这位“世”舅,也知道了他的精神生活其实十分殷实。不仅时常看到他总会在学校铁门的宽大空缺处往里憨笑着张望,一幅十分向往并为之陶醉的的神态,而且会趁课间休息时间学生们到操场玩乐的机会叫上几个可信任者一同蹲在向阳并背风的草垛下谈心,或干脆掏出那本视为珍宝的厚厚的歌曲书请教词曲的读法与唱法,很有些孔已己的茴香豆情节,但“世”舅那写上满脸的真诚无论如何让你涌现不出趁机愚弄一下的丝毫念头。难怪学生们一茬又茬地流动,他的行动却总能得逞。

      此后的几年,连同村里的那些昔日伙伴我也惭惭难得遇上几面,对这位“世”舅的故事也只能靠偶尔请求母亲的讲述而延续了,可惜大多数又眨眼间忘记了。去年回家,在乡间颤波的山路上听几位同村人又在畅笑着谈论有关他的话题,虽然并无丝毫的毁损意,我听了仍然感慨颇多,心中也为他的所为增加更多欣然。是啊,只有在饭后茶余之际人们才会用他的故事填补下谈资的空缺,或撷取精彩的片段充作“开心一笑”的素材。但他们何曾理解,那些故事的创作者却是耗废了很大的心智并下了多大的决心而对生活所作出这样的一种宣战和抗争!

   多少年来,当我又行走在那条连接着我家和外公家的道路上时,不由得总会借助那些感觉亲切而更茂盛了的荒草和黄土坎而浮想连翩。有时也会碰上还是那幅装扮又显然苍老许多的这位“世”舅,他总会一看认出并在幽黑的脸上裂开雪白牙齿的嘴巴朝我笑笑,还是那样简单地询问上几句。我当然会及时发根烟并将之点燃,再望着他匆匆而去 的背影,顿时觉得自已其实并不比他强过几多 ……

   许多人在多年以后都被淡忘出他人的记忆空间,而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尊重这位活在自我尊严中的“要事人”,这位坚守自我情操始终如一的特别的“世娃”舅?

   我今天怎么又无端地想起他了!!!

                           2015年5月30日,记


作者简介:

      疏草飚荫,本名李映东,甘肃通渭县人,爱好文学,搞创作纯属是为了安慰自已欲抒还抑的心灵,为了记住那些曾经在生活中相知相念的有缘人!!!


莲花王子 发表于 2017-1-12 09:49:18

欣赏佳作,欢迎参赛。问好。

天香百合 发表于 2017-1-12 09:57:31

欣赏佳作,问好!

在水之湄 发表于 2017-1-15 19:30:30

由于两村最近,他当然成了我家的常客。最远的记忆中似乎开始于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未, 那时自已还没有进村学。经常在半夜听到敲门声,准是他来访了。母亲知道他的心意,便总会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拿出些少得可怜的食物;他也总会给大家一一谦让一遍,便裂下雪白牙齿的嘴巴默然他蹲在地上进晚餐了。有一回的时机把握得特到位,刚好在开饭时他来了,可惜那年代没多余的,是我何来灵动而主动放弃自己的那份给了他机会。这件事多少年以后还被母亲时常提及,在兄妹们面前弄得我也手足无措不知所云,但绝对构成了自已儿时留下的不多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象之一。{:handshake:}

在水之湄 发表于 2017-1-15 19:31:11

多少年来,当我又行走在那条连接着我家和外公家的道路上时,不由得总会借助那些感觉亲切而更茂盛了的荒草和黄土坎而浮想连翩。有时也会碰上还是那幅装扮又显然苍老许多的这位“世”舅,他总会一看认出并在幽黑的脸上裂开雪白牙齿的嘴巴朝我笑笑,还是那样简单地询问上几句。我当然会及时发根烟并将之点燃,再望着他匆匆而去 的背影,顿时觉得自已其实并不比他强过几多 ……{:handshake:}

在水之湄 发表于 2017-1-15 19:31:57

许多人在多年以后都被淡忘出他人的记忆空间,而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尊重这位活在自我尊严中的“要事人”,这位坚守自我情操始终如一的特别的“世娃”舅?

欣赏精彩,遥祝冬安!{: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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